“是你救了我？”
“是你救了我？”
相同的问题，相同的时间，在不同的地方，被不同的两个少年同时问起。
破旧的不知道被废弃了多少年的仓库内，蛇眼慢慢地从稻草堆里坐了起来。他困惑地伸手摸了摸自己完好无损的腹部，衣服上的裂口和血渍仍在，皮肤却诡异地没有半分伤痕。
耳边忽地传来一声如讥似讽的轻笑。
蛇眼抬头看向坐在不远处台阶上的陌生青年。
那人有着一张十分俊美的面容，五官精致地好似从油画中走出的神祗，黑色的短发服帖地垂在耳后，皮肤白皙，狭长翠绿的双眼似有精光闪烁，带着毫不掩饰的高傲与鄙夷。
“我是洛基。”
他听见男人缓缓地低声笑道：“来自阿斯嘉德。”
“蛇眼。”平静地报上自己的姓名，蛇眼走到破木窗前，向外看去。屋外下着大雨，淅淅沥沥，偶尔还能看见闪电划破夜幕，却奇怪地就像和这破旧的仓库自成两个互不相干的世界，没有传进来哪怕一丝的声音。
“为什么要救我？”他回过头看着洛基。
“因为觉得有趣。”洛基微微一笑，手里的权杖散发出醉人的蓝光。
蛇眼沉默了一下，像是在思考。半响，他忽然笑了一声，勾起嘴角低声赞同道：“是挺有趣的。不过，都结束了。”
“谁说结束了？”洛基微笑着反问，脸上的表情倏忽间变得邪佞非常，“游戏明明才刚刚开始啊。”
蛇眼没有接话。
他靠着墙角坐下，看着洛基，将自己阴沉的表情隐没进黑暗里。
……
和蛇眼的处境相比，岚影的待遇显然要好上太多。
他是在一家装饰奢华的酒店醒来的，睁开眼，首先看见的是头顶用金边镶嵌的有些晃眼的水晶吊灯，其次才感受到身上那柔软温暖得几乎能闻到阳光味道的洁白床褥。
穿着红黑相间紧身衣，带着头罩的男人就坐在离床不远的沙发上，他翘着二郎腿，正无比兴奋且专注地玩着手里的PSP，就连注意到岚影醒过来了，也没往他那边看上哪怕一眼。
“为什么要帮我？”岚影双手撑着床垫慢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双目无神地看着趴在被子上打瞌睡的小白猫，仍旧苍白的脸上露出些许茫然。
“因为我是一个好人啊，难道你没看出来吗甜心？这可真让人难过，要知道，我可是个非常棒的男人哦！”男人夸赞地笑了一声，视线终于从手里的PSP上移开了片刻，快速地扫了岚影一眼，撇嘴道：“看在上帝的份上，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再躺下睡一觉比较好，你那可怜的小脸蛋看上去就像是我曾经认识的那群该死的‘德古拉’，哦，顺便一提，我很不喜欢他们。”
“德古拉？”
“就是吸血鬼。”
“哦。”
“……”
岚影沉默了，游戏正打到紧要关头的男人也没有主动搭话的意思，于是偌大的套房内很快便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哦！FXXX！！！”
几分钟后，伴随着男人一声愤怒的咒骂以及游戏系统发出的机械Gameover声，他一把扔掉了手里的PSP，皱眉看向岚影。
“不是说让你睡觉吗？怎么还干坐着啊？是饿了还是什么？需不需要我帮你点一份炒饭或者拉面？我记得这条街的尽头就有一家中国人开的高级餐厅，就是不知道现在还在营业没有。啊，说起来，我好像也忘记吃晚饭了。”男人说着，也不管岚影什么反应，拿起手边的电话就拨了出去。
凌晨三点过，电话那头除了昂长的嘟嘟声，理所当然的没有人接听。
“真是太不敬业了！”连续打了两遍都没人接，男人只得不爽地拨通了酒店前台，叫了客房服务，随意点了几份酒店里的套餐。
房间里的灯很亮，亮到就像是能纤毫毕现地照射出所有阴暗污秽之物。岚影依然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垂着头，抱着腿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仿佛从头到尾都没有听见男人的自言自语，毫无光彩的双眼中看不出丝毫情绪。
男人挂了电话，又在沙发上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倏地一下站起身向着岚影走了过去。
“喂，我说……你没事吧？”他在床边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岚影，被红黑色的面罩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脸看上去颇有几分滑稽。
只是就算隔着面罩，那目光也还是太过尖锐了一些。
岚影顺着对方的声音抬起头来，他没有刻意去避开男人犀利的视线，反而在沉默中缓缓地伸出手，像是想要去碰触对方的脸。只是在即将碰到那黑红相间的面罩的一霎那，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动作忽然一顿，手又慢慢垂了下去。
“我认识你。”
很久之后，岚影才淡淡地开口，声音平静，不带一丝疑惑。
“哈？”男人在床沿坐下，暧昧的笑了笑，“哦，当然，我们当然认识啊小甜心，想当年的那无数个日日夜夜，至今仍旧让我难以忘怀呢，你说是吧？”
“够了，韦德。”岚影轻轻地叹了口气，低声道：“我说你就不能消停会儿吗？”
“这个问题我可以坚决的回答你两个字，那就是——不能！”男人，也就是韦德，笑得更加开心了：“我可是救了你的命啊宝贝儿，在那么关键又激动人心的时刻，你就不能稍微，嗯，我是说，唔，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哦，感动！还有热情！对，你就不能稍微感动一下，然后再对我热情一点吗？要知道我可是花了很大力气才找到你的。”
“可我记得你已经死了。”岚影强调，“就在我面前。”
“嗯？啊，是的，你说的没错，我死了。让我想想，你当时是用异能控制住了我对吗？然后再让某条疯狗帮忙‘咬断’了我的脖子，我当然得死的透透的。”韦德伸出手指点了点脑袋，恍然，“原来如此……所以说，这就是为什么每次我看到那只蠢狗都会想要剁碎他那双臭爪子的原因？真高兴，终于想起来了！”
彻底无言以对的岚影：“……”
索性这时候门铃响了，韦德自发跑去开门，短暂的交谈过后，没一会儿岚影看到他推着放了满满一推车的食物走了进来。
“要来点吗？甜心。”无限上扬的语调，充分表明了男人的好心情。
“有粥吗？或者牛奶也行。”岚影皱了下眉。因为对异能的透支使用，自从醒来后，他的脑袋就一直疼得厉害。
“粥？我看看，应该有吧，我是说……我好像有点来着，啊！找到了。”韦德一边嘀咕着一边挨个翻开盖在餐盘上的盖子，很快就找到了放在推车第二层，用精致瓷器煲着的蔬菜粥。
他舀了一大碗递给岚影，自己也脱下面罩，将推车上的东西全部摆上沙发前的矮桌吃了起来。
而随着面罩被取下，那张布满深深浅浅的伤疤，完全能拿来当睡前读物吓唬小朋友的恐怖面容也随之暴露在空气中。
岚影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韦德一番。那像是在审视什么东西般的目光很快就引起了对方的注意，于是男人抬起头，朝岚影露出一个自认帅气的夸张笑容。结果毫无疑问，那样的表情，只能让他那张本就奇怪的脸显得更加可怕。
“是不是感觉得我比以前更加帅气了？放心好了，这就是身为男人的魅力，现在不懂没关系，等你长大了自然就会明白的。”
“……”对于这种问题，岚影直觉他还是不要接话比较好。
于是他扯了扯嘴角，淡定地收回目光，继续吃粥。
宵夜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当岚影慢吞吞将粥喝完的时候，韦德已经一个人吃掉了剩下的所有食物，涨得肚皮都鼓了起来。
一个电话，训练有素的服务生便非常迅速地出现，将房间再次收拾得干干净净。
岚影没什么力气地靠着床头，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
事实上，他很困，异能的大量流失触动了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休眠是最好的解决方法。然而剧痛的大脑却又让他不得不时刻保持清醒，想睡却睡不着……
好在这时候韦德没有再拿他那让人恨不得扇飞的嘴巴添乱，事实上，他在捡起了地上被摔得七零八落的PSP零件并将它们随便拼了拼后，又开始聚精会神地玩起了游戏。
直到一声猫叫响起，房间内的沉默才被再次打破。
小白猫留着口水打着呼噜在床上翻了个身，又懒懒地睡了过去。
一直保持着闭目养神状态的岚影睁眼扫了它一眼，扭头看向坐沙发上的韦德，思索了半天后，终于开口了。
“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师叔。”他说。
“还真是很久都没听到别人这么叫我了。”韦德头也没抬地咧嘴笑了笑，露出满口白牙，悠然道：“说吧，亲爱的，就冲着‘师叔’这两个字，我也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岚影皱了皱眉，淡淡道：“你当初为什么要参与史崔克的变种人改造计划？”
“你确定就只是这么简单的问题？”韦德抬起头来，颇为怪异地瞄了岚影一眼：“要知道，我可是知道很多东西的，像是总统阁下有多少情妇，这家酒店里有多少女服务生还是单身，X教授和万磁王的小秘密之类……”
“我只想知道这个！”岚影打断他。
“好吧好吧，火气别这么大，我说就是了。”韦德耸了耸肩，按下游戏暂停键后将PSP放到了桌子上。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慢悠悠道：“让我想想，事情的起因是因为……起因……哦，想起来了，是因为我得了癌症。史崔克告诉我说可以用移植到我身上的治愈基因帮我治好它，所以我就答应加入他的团队，啊，是的，就这么简单。”
“可这说不通。”岚影反驳：“既然是为了活命，你后来又干嘛一心求死？”
“因为爱情。”韦德翻了个白眼，一脸‘你丫懂个屁’的表情，撇嘴道：“在实验的过程中，我遇到了我的女神，我爱上了他，当然想要永远跟她在一起。”
“死了就能在一起？”==你特么逗我呢？
“当然。”看出岚影脸上毫不掩饰的不信，韦德微笑道：“因为她是死亡女神嘛。”
“……”呵呵。
这个世界还能更玄幻一点吗操？(╯‵□′)╯︵┻━┻
岚影无语半响，最终轻轻吐出一口气，苍白的脸上难得地带上了一丝幸灾乐祸的戏谑表情：“那你现在还活着，是不是说明你被甩了？”
“你是第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韦德满脸惊奇，他哈哈大笑了一声，回答道：“没办法，谁让情敌太强呢。”
“哦？那其他人都是怎么说的？”岚影关注的重点显然并不在对方是否被甩的答案上。
“其他人？”韦德笑笑：“他们都以为我疯了。不过，好吧，事实上，我好像是有点精神失常什么的，身体里的治愈基因让我活了下来，但你也看见了，他破坏了我的细胞结构，不仅是这像是沙皮狗和什么玩意儿杂交后的皮肤，它还阻碍了我的某些中枢神经，所以大脑的一些地方总是会偶尔罢罢工。”
岚影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安慰对方这没什么比较好，还是沉默比较好，于是他机制地换了个话题。
“你是什么时候活过来的？这么多年，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真够能藏的啊。而且我记得维克多当时告诉我说，在战斗结束后他带走了你的尸体并且还火化了，这个……”岚影扫了男人的双手一眼，取下脖子上挂着的骨头吊坠：“既然你还活着，就还给你吧。”
“我就知道这东西肯定在你这儿，看吧，我能感觉到，我的感觉从来不会出错。”韦德高兴地嘀咕，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解释。不过他却拒绝了收下那截指骨，很直接的说：“还在留在你那儿吧，有那东西在的话我就能感觉到你的一些状况，传送的时候也能更好地定位。再说……”他抬起自己的左手扬了扬，无所谓道：“再说这么多年，我也已经习惯了，突然多出个东西，会很不舒服的。”
“好吧。”听完韦德的话，岚影竟然诡异地没有提出任何疑问，反手就再次把挂坠带了回去。
这下轮到韦德惊讶了。
“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他有些心虚地搓了搓手：“比如带着那东西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你知道，也许他会吸收你身上的能量，给你带来什么伤害之类的……”
“好吧。”岚影嘴角微微抽搐：“我现在知道了，他会吸收我的异能对吗？在你企图定位，并且传送到我身边的时候。”
“呃，呵呵……”韦德笑得尴尬，小声道：“你现在知道了，那你还要留着它吗？”
“为什么不呢？”岚影反问，看上去一直死气沉沉的黑色眸子里终于也带上了些许笑意：“鉴于师叔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少数相信的人之一。”
“你会伤害我吗？”他又问。
“……也许，我不知道。”韦德老实回答。
“那就等到‘也许’到的那天再说好了。”岚影像是笑了一下，岔开话题：“说起来，你有认识什么比较出色的医生吗？关于心理方面的。”
“没有。”韦德摊手，毛遂自荐：“不过你要是想找什么心理辅导员的话，看看我怎么样？”
“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子？”岚影微笑。
“你刚才明明还说相信我的。”韦德嘟哝道：“要知道，查尔斯和他亲爱的X战警们曾经也把我绑去过那叫什么什么的精神病院，好吧，你知道，我对记名字那种事总是不太擅长。虽然我向来跟医疗机构合不来，但那次我可是跟医生聊得非常愉快哦，最后还大发慈悲地帮他杀了脑袋里的蛀虫，叫什么精神震撼者的玩意儿。嘛，说起来要不是有那东西帮忙，我也没法这么快就打破第四面墙，然后回到这里。”
“第四面墙？”岚影皱眉，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这么说，自从你复活后，这些年你一直都在别的时空？那里是什么样的？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很多不同的空间吗？那么人呢？也是相同的？你有看见我吗？”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不由激动起来。
“差不多就是那么回事吧。”韦德含糊道，明显不想多说。
岚影忽然有了些不太好的预感，他怀疑地看了一眼韦德，“喂，我说你……不会是在那边混不下去了，所以才回来的吧？”
“怎么可能。”韦德眨巴眨巴眼睛，努力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小声道：“我只是杀了神奇四侠和所有的X战警，然后顺便瓦解了复仇者联盟而已……那些超级英雄们？呵，我帮他们所有人得到了解脱。”
岚影：“……”我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