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黑色唐装,胸口绣着蟒纹的人是余华,这个江元汐不会猜错,只是为什么余华会在这个年轻人的梦里出现,这才是最有意思的地方。
姬如雪想要等的人是谁?即便是成为冥司也要追逐的人,究竟是张佳年还是苏木?
怎么苏木的魂魄里面会有张佳年的那一些,那他缺失的那一部分在哪里?
江元汐不知不觉间又喝了一碗粥,引起了两个男人的侧目。
“你是做什么的?”苏木问道。
江元汐抬起头,看向他,眼中带着一丝疑惑,“学生。”
苏木嘴角微微抽动,“所以你是会点石成金是吗?”
江元汐想了想,随即摇了摇头,“不会啊。”
苏木深吸了一口气,追问道,“那你食欲这么好,不会有经济压力吗?”
江元汐摇头,十分平静,“不会啊,相卿有钱。”
苏木微怔,脱口而出问道,“相卿是谁?”
江元汐放下筷子,一本正经的思考着应该怎么给苏木解释,却没有注意到在陈少泉的眼中一闪而过的不悦。
“相卿啊,什么都会,什么都懂,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他不明白的事情。”
想来想去,江元汐自己也惊讶,原来在自己的眼中,无论自己有没有刻意去注意,他竟然是这样一个完美的存在啊。
当然了,撇开他处心积虑的要离开自己这一点,不过,良禽择木而栖,他要离开是他的选择而已。
莫名的江元汐的心情有些压抑,看着眼前的包子都没有那么香了。
江元汐把手里的包子放回了盘子里,倒是让苏木意外了一下,“吃饱了?”
江元汐没出声,径直走到柜台前面结账,苏木本想付钱的,却十分尴尬的发现自己的钱包落在了龙虎山上。
吃过了早饭已经是七八点的功夫,江元汐刚走出早餐店,便停了下来,苏木往外看去,十步斋的门口多了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的手里捧着一个鱼缸,鱼缸里摇摆着两条红色的锦鲤,十分活泼的样子。
而年轻男人的面孔无疑是整天街上最惹目的存在。
江元汐犹豫了一下,走到了十步斋门口,没有对年轻人说什么,而是接过了他手里的鱼缸,而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只白猫也走到了江元汐的脚边。
苏木微微挑眉,心中只道是这女孩太过荒诞奇妙,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似乎很单纯,可有些事情她却又看的很透彻,苏木看不透这个人,反而愈思索,越觉得迷惑起来。
“你可以走了。”江元汐淡淡道,只是看了一眼那个外貌出众的年轻男人,她在电视里见到过这个男孩,是的,江元汐称呼张佳年为男孩。
这个时候的张佳年也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却已经是炙手可热的明星,万千少女的偶像。
就算是她想注意不到都是难的。
“我想找……”张佳年想说找那个穿着道袍的女人,忽然间他发现自己连人家叫什么都不清楚。
就在他出神的空当,江元汐已经先一步说道,“姬如雪不在。”
“姬如雪?”张佳年因为偶然得知了女人的名字而感觉到喜悦,然而下一刻却又疑惑起来,“她去了哪里?”
江元汐白了他一眼,“我不知道。”
说话间,手已经推开了门,江元汐蹙起眉头看着门外的两个少年,“不进来等着淋雨吗?”
苏木微怔,陈少泉却是抬起头看向万里无云的晴空,似乎这怎么看怎么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张佳年好意提醒道,“今天天气预报说,没有雨。”
江元汐没有理会张佳年,只是径直走进十步斋,将鱼缸放在了窗边的桌子上,又打开了靠在角落里远离书架的一扇窗户。
整个十步斋的一层虽然没有玻璃,却在窗户上糊了一层明纸,所以即便屋子里没有点灯,里面依旧明亮。
门外的陈少泉还没有动作,眼角的余光里苏木已经先走了一步,走进十步斋里。
陈少泉微怔,这倒是罕见的没有听到他问什么啊,按理说……
正想着陈少泉突然一愣,他想起来了余华给苏木的那双眼睛,是不是苏木看到了什么,所以才会这样反常?
陈少泉半信半疑的进了十步斋,门外的张佳年忽然间有些看不懂了,不过既然门开了,他倒是不必在外面等人了。
等着陈少泉进了门,这边的张佳年也紧随其后迈步而入,而就在张佳年进门的下一瞬,一滴水落在了十步斋门前的台阶上。
江元汐转过身,看了一眼进门的张佳年,有几分不悦,还没等她开口,苏木的声音已经在耳畔响起,“你既然能打开门,那为什么刚才不开?”
江元汐看着面带疑惑的苏木,只是扫了一眼陈少泉便走到门口,将门合上了半扇。
“这不是普通的门,和龙虎山的山门一样,这里的门我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是有禁制的。”
陈少泉说话的功夫看了一眼江元汐,对方没有反驳自己,陈少泉估摸着自己说的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实在是这丫头的性格让人捉摸不透,即便是他看出了门上的禁制问题,却也不敢保证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个禁制是……”
陈少泉说了一半开始沉思起来,下一瞬惊诧的望向门外,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门外的地变湿了。
他看到了确实在下雨,或许是陈少泉的表情太过惊恐,吸引了张佳年的注意,也转过身,当他看到外面晴空万里已然被乌云覆盖时,不由得瞠目结舌。
“这……”
只有苏木注意着门口的女人,她的背影仿佛穿越了时光,为什么他看到了一席青衫的影子?
为什么他的视野里会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外面的天空中哪里是什么乌云,而是满天的阴气,至于这阴气从何而来,苏木不知,但聚集的地方却是十步斋。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把我们带到这里?”
苏木的声音带着些冷意,他现在发觉自己好像被这个女人带到了一条死路。
“怎么了?苏木。”
陈少泉问,有些不确定为什么苏木的反应会这么强烈。
“她,是她把我们带到这里的,外面的天气变化就是因为……”
苏木的话还没说完,江元汐便看了过来,那一瞬间的目光竟然让他难以发出声音,只觉得有一双冰冷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脖颈处,只要自己再多说一个字,便会被那双手毫不留情的夺去生命。
“因为什么?”张佳年不明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对于苏木所说的比较好奇。
陈少泉也看向外面的天,忽然间发现似乎真的有些不太对劲,如果不是苏木的提醒,自己或许还不会发现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这样,那些阴气聚集的地方是十步斋,那就证明这里是他们的目的地,而这个时候的江元汐带他们进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陈少泉不知道,但是他相信,江元汐不会是想要害他们。
“苏木,她不会害我们的,说不定在外面更危险。”陈少泉试图安慰苏木,却引来了江元汐的注意。
她一直注意着那个灵魂有些奇怪的男人,却忽视了他身边的另一个年轻道士。
此刻看上去,江元汐也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
这个叫做陈少泉的道士,看上去不是龙虎山的小道士那么简单,反而有一种熟悉的气息。
那种熟悉就像是曾经属于她。
“你怎么能确定?”苏木不能理解为什么陈少泉会如此的相信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
就算她方才的一举一动看上去单纯天真,可这一刻的苏木完全有理由怀疑她的用心。
张佳年一头雾水,无论这些人说什么,他都听不太懂,更大的原因是,在他的世界观里还没有冥府这样的事情的存在。
就算是上次的事情有些怪异,可他也不会想到这一间屋子里的几个人都非常人。
正想着,猝不及防的只觉得后背一痛,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姬如雪到底是及时扶住了将要跌倒在地的张佳年,下一刻美眸怒视,看着一边的江元汐。
“就算你把我看出一个窟窿来,也于事无补,于你所要做的事情无益,更会惹恼了我,说不定,我还会帮着那些人来对付你。”江元汐冷笑着道。
姬如雪有片刻的怔愣,似乎没有想到一个好脾气的人怎么就忽然间换了个人一般的语气。
不过姬如雪也没有多纠结,到底是多活了一些年岁的人,姬如雪看着怀里的张佳年,眸光中纠缠着许多复杂的情绪。
这一刻江元汐竟然有些心生羡慕,她羡慕眼前的女人,就算是等待,也知道自己为什么而等待。就算是怀念,也有人可怀念。
江元汐只觉得自己的心空了一块,却不知道因什么而空。
刚刚她打晕了张佳年,便是察觉到了姬如雪在附近,只是没想到她会不顾门口的禁制直接冲了进来。
看着姬如雪扶张佳年去楼上的背影,江元汐陷入了无声的沉默。
身后十步斋的大门已经被姬如雪推开,而天上的乌云聚集的越来越浓郁,外面的街道上行人匆匆,生怕被雨淋湿,又没有办法回家去换衣服,耽误了上班的时间。
江元汐走到门口,只这一步,便驱散了许多阴雨,原本已经溜到了门栏前面的雨滴,逐渐的退到了台阶下面。
阴郁的天空中传来一个愤怒的声音,
“什么时候神族也管起我冥府的事情了!你的手未免也伸的太长了些!”
江元汐倚在门口,就算是什么也没做,可那些东西便已经是退避三舍,不敢靠近。
苏木看的讶异,慢慢的也听出了一些东西,虽然他也不愿意相信,可既然都已经有东宁这样的人出现,这外面的东西想必也是不难去理解的。
陈少泉想了想,迈步上前,走到门口的女人身边,竟然有些心中激荡,“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
江元汐看着小道士,忽然间弯起唇角,“十步斋还有一件间后门,我知道你守得住。”
陈少泉没有多说,转身便轻车熟路的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江元汐微微挑眉,刚抬眼,便听到苏木说了一句,“我陪你去。”
“不许去。”江元汐开口道,凌厉的语气吓了苏木一跳,陈少泉却是及时的按捺住苏木,摇了摇头轻声道,“你就待在这里,今天你最好不要出去,对你才是最好的。”
“为什么?”苏木脱口而出,得到的却是陈少泉的欲言又止。
“总之,你今天不要出门。“说着陈少泉拍了拍苏木的肩膀,眼睛里有许多话不曾说,却也不能说。
江元汐听着脚步声渐远,便已经知道那个小道士去了后门,看向天空中几乎已经可以见到凝实体魄的男人,“既然知道我在这里,你又何必白费力气,就算是淹了汝州市,十步斋依旧是十步斋。”
男人是冥府的晏奴,便是从冥府逃脱的人,当他听到江元汐的一番话后,先是一怔,随即大笑出声,“这样的话竟然是从神的嘴里说出来的,真不知道那些人听到了会作何感想。”
江元汐没有说话,只是俯下身,抱起了地上的猫儿,揽在怀里,抚摸着猫儿柔软的毛发,轻轻的,柔柔的,生怕弄疼了他,
“在那发生之前,我不介意替冥府清理一下家务事,就算你死了,冥府也不会有任何异议。”
江元汐的声音不轻不重,天上的男人却听的清清楚楚,而且每一个字都让他觉得毛骨悚然。
“你敢!冥府和天井水不犯河水!你敢插手冥府的事!”
男人愤怒着,似乎是因为女人的逾越,亦好像是因为她真的可以结束自己的生命。
江元汐抬眼看向天空,目光平静,声音冷淡,
“不信的话,你就试一试,看看是你先死,还是我先被惩罚。”
答案是不言而喻的,晏奴赌不起,也不敢去赌,毕竟赌输了他的命就没了。
是谁都好,可偏偏为什么在十步斋里的人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