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好刺眼的阳光啊。
我这是……还活着吗?
陶紫鸢感觉自己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里面她快要被五马分尸的当口,有位天神从天而降救了自己。
可睁开眼睛时,空留一室的余温尚暖。
即便白色的纱幔阻绝了内外的视野,陶紫鸢依旧认得出这里不是紫安堂,也不是闲月居。
“昏迷了一整天,你醒的倒是很快。”
男人讥讽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陶紫鸢瞬间便识别出了声音的来源。
纱幔另一侧的不远处,坐着的人正是东宫侍卫陈堔。
就算是没有任何动作,陶紫鸢都感觉得到四肢的每一处关节都是痛的,如果怨念可以杀死一个人,纱幔另一边的人一定会被五马分尸。
“别看了,就算是再看下去,我也死不了,你也是起不来,有这个时间不如听我给你讲讲风波亭的事情。”
陈堔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嚣张样子,另一边的陶紫鸢有心无力,只觉得胸口闷闷的堵得慌,死死的盯着外面那个人,以求老天开眼将他带走。
但是这种希望有多渺小她也早有准备,毕竟如果真的老天有眼,就不会让自己村子里的人无辜死去。
想到这陶紫鸢不禁觉得有些悲凉,甚至好笑。
一个怪物,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百姓恐怕早就被人射杀,可却因为她是公主即便让许多人死去也只能是为她解毒。
而相比之下,有些无辜的人反而命如草芥,这又是何其的讽刺。
“你这臭丫头,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啊!”
一巴掌拍在额头上,陶紫鸢觉得眼前都是黑的,却也听清了陈堔的话,
“从今天开始,你跟着我学武功,听见了没有,臭丫头!”
逐渐可以看清了的陶紫鸢自然明了了陈堔摆在脸上,连隐藏也不愿的嫌恶,
“真是的,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啊,教会了你,还得让你来挑战我成为风波亭的都尉,我真是……疯了啊!”
任谁也不会喜欢一个在危急关头耍了自己,甚至差一点自己便要一命呜呼的人,如果当时陶紫鸢没有召唤出海神的力量,此刻已然是魂归黄土。
她承认陈堔的武功高超,却也并不是说非要跟着他学武,但是莫名的看着他气愤的样子,自己的心里有那么一丝的舒畅。
“所以,你是风波亭的现任都尉?”
看着陶紫鸢哂笑的样子,陈堔没有想到她的感觉如此敏锐,抓住了这个隐含却又重要的信息。
“是啊。”陈堔冷笑起来,“但就算我交给你所有,你也一样是个废物,侥幸活下来就应该珍惜你那贱如蝼蚁一般的生命,苟且偷生去,白白的污了风波亭的名声。”
话音将落,纱幔遮面,这一切她甚至来不及反应便已然发生。
“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话音刚落,急促的脚步声停下,陶紫鸢继续道,
“就因为我出身卑贱,所以连活着都不配是吗?如果可以选,谁又不想体体面面的活?”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到这燕都城来,她只想要父亲母亲不曾离去,做一个盛世之下的平凡人。
可是,明明是那些人先来招惹她的啊!明明是他先不将自己的生死放在眼里,如果不是她以公主的性命作为胁迫,他又怎么会动手帮自己?
“讨厌一个人需要理由吗?这世间的许多事,本就是不讲道理的。”
陈堔走了,却也阴差阳错的给了她一个不算答案的答案。
是啊,这世间的许多事,本就是不讲道理的,只有你站在和他们一样的高度,甚至更高,才有道理可言。
————
从陶紫鸢的房间走出,陈堔便看到了在窗边等候的李相卿,看他那笑的阴阳不明的样子,刚刚的话想必是都听见了。
“都听见了?”
陈堔走了过去,问道。
却不曾想那人上下打量着自己,最后竟然放心的说了一句,“看见你没受伤我就放心了,这样灵筠回来也好交代。”
陈堔:“……”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竟然关心起自己来了?明明里面那个人才是正儿八经救了他父亲的人,此时竟然一副全然同他无关的样子。
陈堔不由得失笑起来,嘲讽道,
“什么情况这是?李二少爷竟然关心起我来了?真是让人惊讶啊,你要是不说,我还以为你是坐不住了来看那个丫头的。”
“太子殿下有令,紫鸢已然是风波亭的人,那就是皇帝陛下的人,我自然是为她高兴的。能为陛下效劳,是她的荣幸。”李相卿浑不在意的道。
这么看上去似乎李相卿真的并不是很在乎那个丫头。陈堔也不由得疑惑起来,因为他看不懂这个人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真是,我倒感觉能认识李二少爷是这丫头这辈子最大的不幸。”
这话在燕都城也就只有陈堔会这么说,敢这么说,而且说完他本人已然走在前面,身后的李相卿面色不变,可看向屋内的目光却有一丝担忧。
再走到陈堔身边时,已然是恢复如常,“幸不幸的,至少她现在还活着,如果不是我,她早就冻死了。”
陈堔停下步子,打量着身边的人,冰冷的口气,视人命如草芥,目空一切的样子,这才是真正的世家子弟,这才是他所熟悉的权贵。
这样的权贵怎么会救一个毫不相干的贱民?这倒是让陈堔很疑惑,
“这倒是像你李相卿说的话,不过难道你一早就知道了她能解毒才救了她?”
“想听实话?”李相卿问。
陈堔白了他一眼,“废话,你那些不是人话的话就不用说了,想听的话燕都城里哪听不……”到?
后面的话还没有出口,李相卿已然打断了自己,故作神秘的前后看了一遍。
“没有人,这是我的院子,那些小子们不敢过来。”陈堔道。
李相卿说道,“那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道士,他说夜晚我若是遇到一个快要冻死的乞丐,一定要将她救回家,不然的话就会有大祸临头。”
“就这样?”
“对,就是这样,救一个人对我而言不过是多了一张吃饭的嘴,从结果上看来,我应该是对的。”李相卿如是说。
再荒诞不过的理由,陈堔有些半信半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