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交。
可不是,秦家与魏国公府有着“婚约”,只是陆以蘅模棱两可就算是任安都瞧出来了,那小丫头无心秦家,怎么这会儿晋王突然摆了一道。
别说任宰辅疑惑,江维航也咽下了心底里的琢磨,晋王与陆以蘅的矛盾关系,他在时疫期间可看的一清二楚,如今突然在九五至尊面前高抬她一把,八成是心知东宫殿下有意招揽魏国公府,所以趁着明琛不在盛京先下手为强,将陆以蘅推开东宫党的拉拢,总之,陆家为谁所用都行,绝不能是东宫,晋王有的是办法“挑拨离间”。
捧杀一把,至少在任宰辅眼里,对陆以蘅的防备只会更重。
石海大将军可管不着这些绵里藏针话里有话,他只觉得陆以蘅的每个字眼都在他的心坎上,就该这么大刀阔斧,就该这么雷厉风行!
他突然从陆家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幺儿身上看到了些许陆贺年的风采,眼底里的赞赏是藏不住的。
“陆副校尉此话,深得朕意。”天子喜上眉梢,瞧瞧一个小丫头都比这些个大老爷们有魄力,是该严查——查查那些封疆大吏到底是怎么变得利欲熏心、胆小如鼠,将朝廷的知遇之恩抛到了九霄云外;是该剿杀——纵寇为祸、罄竹难书,将大晏朝的两省都变成了贼人们的天下,叫百姓如何不心寒心凉。
石海一听,有戏,他立马抱拳上前:“既然陛下有心剿匪,那么末将想推荐一位前军将领,苏一粥。”趁热打铁,石将军最是欢喜。
“苏一粥。”天子将这三个字反复咀嚼。
“正是,苏一粥如今是盛京九门治下行队小副将,虽年轻气盛可贵在心思灵巧善随机应变,初生牛犊不怕虎。”猛将遇悍匪,绝是一出好戏,“况且苏一粥年幼时曾流落顺宁府三年,对那儿府衙和山路地形有所了解。”
天子没有立马回应,眼神瞥到了任安身上,显然是想听听宰辅的意见,九门小副将其实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官儿,但凡你有点本事早该出人头地,所以九五之尊很奇怪,石大将军放着那么多人才不推荐偏偏选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年轻。
“苏一粥可是前几年兵部从陕凉调来的后补小提督?”任安对经手的折子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苏一粥这名儿他有印象的很,原因无他,从一个提督变成了小副将,官是越来越小。
“正是,那小子幼时流离失所过惯了以天为庐地为席的生活,从来懒给人好脸色,行事作风快准狠又难听从调派安排,所以碰了不少的钉子,”身为后补提督结果撒开膀子跟顶头上司干了起来,把人给揍得是鼻青脸肿的在牢里关了两个月,后来兵部就将人给提走了,得,说的好听是去盛京城当差,可不就是给安排了个看大门的活,“末将与他有过两面之缘,犟脾气收敛不了,此人有才有能,少了德却恰好用来对付贼寇。”
看得出来,石海将军很欣赏这人,陕凉一别也有数年,从个面黄肌瘦的邋遢小子到提名后补,最后沦落为城门看防,呵,手脚还未张开便已经经历了人生大起大落,怀才不遇者最是令人扼腕叹息,石海不愿意见着他被埋没。
任安思忖片刻:“此人在陕凉时虽不容于上官可在军中广受好评,来到盛京就似是束缚了手脚,即便是大鹏也展不开翅膀,如果陛下心意已决,他的确是个不二人选。”宰辅大人有一说一,既然要剿匪,朝廷自然就该有万全应对。
“陛下,”众口相商之时,难得一直不开口说话的江维航步上前来,“苏一粥若可担任前军统帅之责,那么,微臣也想举荐一人为副将,”他顿了顿挺直了腰杆,“陆副校尉。”
此话一出,堂下人皆面面相觑。
陆以蘅。
江维航面不改色,镇定自若道:“陆副校尉虽是女儿身,可肝胆相照在盛京城中可圈可点也不知比下了多少少年儿郎,何不由她与苏一粥同赴莫何。”况且方才陆以蘅言辞凿凿把任安给堵了个无话可说,江维航觉得就该给这小姑娘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
石海虽有意外却不反对,反而笑吟吟的摸了摸下颌思虑道:“是个好提议。”他一早就看中魏国公府这颗好苗子,初回盛京将一众少年儿郎打趴下就已经深得石将军的心,后来为了东宫险些命丧黄泉,有情有义、忠肝义胆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天子挑眉,没有错愕也没有拒绝:“陆副校尉,你意下如何?”他反问陆以蘅征求她的想法,好似想瞧瞧这丫头是不是一身的虎胆。
“臣女,求之不得。”陆以蘅不假思索,额头“咚”的磕碰在地上。
九五之尊指尖落案,大局既定。
要说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个小姑娘也是其中之一,看看大晏朝放出匣子的小野猫们,怎么去对付肆虐横行的恶狼。
夕阳渐落消失了余辉暖意,江维航踱出御书房的时候才如释重负的喘出口气。
“江大人。”身后清亮亮的声音叫住了他,男人顿步。
“多谢江大人。”是陆以蘅追了出来。
江维航歪了下脑袋,这家伙眯起眼老神在在的样子,总给人几分老谋深算的错觉。
“陆副校尉不用言谢,本官只是说出陛下的圣意罢了。”
陆以蘅是在谢过他方才提请自己为剿匪副将的事,可江维航更清楚九五之尊上一句话的用意,晋王既然让天子试图听取陆以蘅的意见必然也曾暗示过九五之尊该引用谁来出任这次剿匪的大计,江维航说句不中听的话,且不管明狰是何用意,他姓江的不过是做了个顺水人情。
天子也正等着这个举荐。
男人背着夕阳,脸上没什么特别的神色,看着你就好像看着陌生不相干的众人,江维航对宫中的疏淡和陆以蘅不相上下:“两省的镇南兵马中曾有不少晋安郡的旧部。”他没说下去。
陆以蘅明白,当年自己父亲所携的几十万大军中不少兵马已被安置在各省府道,有些还在当差,有些早已成了平民,一来,江维航在不着痕迹的给陆以蘅透露他的力所能及,虽然府尹大人不赞成背着任安和天子去找什么十年前的清白和证据,可一个人想要了解自己父亲的心是没错的;二来,江维航也在提醒陆以蘅小心晋王明狰,他的反常言行总有古怪之处,陆以蘅一个小姑娘踏足朝堂内斗党争不是什么好事,如今涉足不得脱身,江维航难免心生担忧。
当然,咱们江大人算得上是个“薄情寡性”的家伙,好官不差他一个,贪官也不多他一个,管不了上头还得安抚下头,他没那个闲情逸致去关心每个人的生死,至于现在为何偏偏对陆以蘅关怀备至起来,简单,除了惺惺相惜,便是,爱屋及乌。
陆以蘅忍不住感慨,她索性跳着脚上前不客气的拍了拍江维航的肩头:“江大人,魏国公府的画儿快堆着门口了。”
“啊?”江维航对着突然转换的话题一愣,反应过来时竟腼腆尴尬的扭过头闷不吭声起来,掐着手指一算好像这段时间的确是几箱几箱的往国公府送画卷。
为什么?
陆婉瑜喜欢啊。
上至名家名流,下至乡野匹夫,只要陆婉瑜说出口的,江维航那全搁在心尖尖上。
陆以蘅一拍脑门,瞧,江大人多了点诗情画意又少了点甜言蜜语,陆婉瑜大家闺秀知书达理自然也不敢逾矩,两个人站在一起看着好像对璧人却从头到脚都被礼教礼法束缚的动弹不得,嗯,大概就是那种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的境界。
哪里像——哪里像那个百无禁忌的凤小王爷,花言巧语信手拈来,眉眼流转便端下了春风鉴月,只要倾身一笑都好似在不着痕迹的挑*逗和戏弄,哪家的姑娘落在那男人手里抵的住这般磨人缠绵的。
呸。
无耻狂徒!
陆以蘅心里啐了口可脸上就燥红起来,好似察觉了不由自主莫名其妙总想起那个跳脱的家伙。
她忙拧了把自己的耳朵:“不过三姐很喜欢,江大人有心了。”陆婉瑜装着“愁眉苦脸”的念叨,撑不住张怜和陆仲嗣的取笑调侃,得,江维航为了讨她欢心可快把盛京城的画铺子都掏空了。
江大人闻言偷偷一乐忙噤声清了清嗓子,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陆以蘅还挺好奇这么个三十而立的大男人竟会有这般清纯局促好似少年儿郎讨得了心上人青睐的羞涩模样。
两人随口聊说二三正出了正殿,江维航忙着去吏部审查,陆以蘅目送他背影转过拐角,她扭头没有朝着禁城宫门方向去,而是去往了,太医院。
顾卿洵。
说来已经许久没有见到那位总叫人如沐春风的悬壶济世者了,自从时疫爆发以来,顾卿洵整天忙里忙外的就连陆以蘅都碰不到他两回,顾家药炉成了封锁隔离的区域,直到最后一位病人安然痊愈这才收拾好重新营业,而顾卿洵呢,却被“扣押”在了太医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