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顾池都陪着杜贵妃,倒是给了弦歌更多的时间,这几日,她以消食、头痛、上火等理由,拿到了大量的草药,连采文都在感叹,弦歌也只是解释着说,因为要换季了,所以有个头疼脑热的很正常。
弦歌在暗中实施着自己的计划,而余言也在加紧部署着。
阁楼中,梁朝倾将打好的银制面具递到余言手边,“打好了,你试试看。”
余言拿起面具,戴在脸上,不大不小,刚合适,只是银制传来的冰凉,有些彻骨,让他感到不适,“大小刚刚好。”
梁朝倾将余言别在面具里的头发拨出,说道:“后面的画也陆续出来了,民间将又止传的更神乎了,顾池虽然派人打探,但目前还没查到醉欢楼来。”
余言点点头,“只待城中掀起第二波传言,将又止捧上神坛,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
“嗯,蒋帮主有分寸,估计再过个把月,城中就会传言,说又止是能祛鬼神,辨阴阳的神人。”
余言默默思忖着,“夏日已到,即将进入酷暑,昨日听得虫鸣,发现异常,今年恐大旱,由此,可借题发挥,将弦歌救出。”
梁朝倾看着余言,不可思议的开口,“你还懂这些!”
“略懂皮毛。”余言指了指耳朵,“师傅曾教过我,自然中的各种声音,都有定象,如果出现异常,就一定会有相对的变故。”
梁朝倾点着头,语气中含着钦佩,“苍山果然非凡。”
“世人只知‘苍山六绝’,却不知道那只是他们众多绝技中的顶峰,至于观天象辨日月,也就被人习惯性的忘记了。”余言回忆着曾和师傅在茅屋中谈论的时候,惊讶敬佩的程度,不输师兄。
“闲暇时,你倒是可以给我说说苍山的故事。”梁朝倾很是期冀,对神秘的苍山,他有着极大的探寻感。
“好。”余言很平淡,或许,有一天,他不在了,苍山的故事还有人替他讲下去。
昔朝皇宫中长着大量古树,硕大的枝叶挡住了骄阳烈日,将那份烦闷的灼热感降到最低,只是树上歇着大量的虫鸟,此起彼伏的叫着,让人听了难免有些心烦。
弦歌寻个借口,打发了采文,便随手抓了一把干桂圆,摇着一柄团扇,来到了御花园,如那日般,在石头上坐下来,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扇子,不多时,就见申儿从一株硕大的牡丹花后钻了出来,手中还拿着一柄铁锹,看样子是在除草。
“申儿。”弦歌拿着扇子招呼她过来。
申儿看见弦歌,便放下铁锹,擦了擦手,笑着跑了过来,“才人好。”
“坐吧。”弦歌用扇子指了指身旁空出来的地方,“跟我说说,刘潭最近跟哪些人接触密切。”
申儿没有先前的拘谨,坐了下来,伸出手,数着指头,“有采文姑姑、张侍卫、刘嬷嬷、春红姑姑、王侍……”
“春红?”弦歌打断了申儿的话,问道:“春红是谁?”
“芳菲轩的婢女。”
“芳菲轩里住的是谁?”
“周采女。”
“嗯。”弦歌摇着扇子,她有一种感觉,春红跟刘潭之间一定有猫腻,遂又问道:“春红跟刘潭见过几次?”
申儿歪着脑袋,想了想,“几乎每天都会见面。”
“你且细细说来。”弦歌转动着扇柄,脑中思绪万千。
申儿指了指御花园周边的路,说道:“芳菲轩在御花园东侧尽头,御膳房在西侧,春红姑姑每天去取膳食的时候就会经过御书房,当然也就会遇到刘侍卫,每次,他们都会说上许久的话。”
“除了春红,还有其他姑娘跟刘潭这般亲密吗?”
“有啊,采文姑姑。”
弦歌视线掠过申儿,看向御书房的方位,心中已有一计,暗忖道:“你一心一意也就罢了,若是心有两意,也就怪不得我了。”
弦歌将衣袖中的干桂圆拿给申儿,“南方进贡的,你尝尝吧,我先走了。”
申儿喜滋滋的接过,用手帕小心包好,又给弦歌道了谢,便提着裙角小跑着离开了。
弦歌举着团扇,将刺眼的阳光挡在额前,寻摸着走到了御花园东边的小道上,不经意的将头上的簪子拔下,丢在了道路的中间,实在走得热了,便寻了棵遮阴的大树斜靠着。
估摸着午膳时间到了,弦歌抬手抹去脸上的汗水,从树后探了半个身子出来,果然,芳菲轩里出来人了,心中默默数着步子,待要走近时,弦歌将梳好的发髻弄得有些散乱,才装着气喘吁吁的样子从树后走出来,一副着急的样子,在地上寻找着什么。
“哎呦。”婢女揉着手臂,不耐烦的叫道,“谁走路不长眼睛啊,撞死我了。”
弦歌亦揉着臂膀,回答婢女的话,“我是落尘阁中的明才人。”
婢女赶忙换了一副脸色,马上跪在地上,磕着头,口中不停的求饶,“才人饶命,奴婢口不择言,您大人有大量,饶恕奴婢吧。”
“你是哪家的婢女?”弦歌语气中带着威严。
“奴婢,奴婢是周采女的侍女春红。”春红伏在地上,等着弦歌发落。
果然,弦歌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罢了,我看你也不是有心的,起来吧。”
“谢才人。”春红战战兢兢的从地上起来。
弦歌不留痕迹的观察着春红,脸蛋小巧,腮上微微抹了点胭脂,模样一般,倒是嘴巴生的好看,饱满欲滴的。
“你看见我簪子了吗?”弦歌故作焦急寻找的模样。
春红也四下看了看,果然,发现不远处有根簪子,便立刻上前拾了来,“是这根吗?”
弦歌接过簪子,细细打量片刻,欣喜道:“是这根,真是要谢谢你,这是皇上送的,丢了可不得了。”
“才人严重了。”春红脸上有了笑意。
弦歌在身上找了找,无奈的说:“今天出门匆忙,也没带什么东西,这样吧,你明天到御花园来,我好好酬谢你。”
“奴婢不敢。”春红假意拒绝。
弦歌笑道:“让你来你就来,又不会吃了你,我先走了。”
“是。”
转身一瞬,弦歌在春红脸上看到了得意之态,这正是她乐意看到的,贪欲、攀附,这些都是能致人死地的,就看如何利用了。
看着弦歌走远,春红心里止不住的兴奋,若是搭上了明才人,往后的日子不会比在芳菲轩差的。
一路炎热,弦歌走到落尘阁时,内衣已被浸湿,走到内室,径自倒了杯茶,仰头而尽,两三杯下肚,才有了些许凉意。
采文端着膳食进来,见弦歌此状,惊呼,“主子,这是怎么了?”
弦歌褪下外衣,“去御花园赏花了,哪曾想天气如此炎热。”将外衣搭在椅背上,又道:“你去帮我烧点洗澡水吧,身上湿腻腻的,很不舒服。”
“好。”采文将膳食放下,“主子,你先吃点东西,水烧好了我叫你。”
“嗯,去吧。”弦歌捡了些清淡的蔬菜吃了点,天气热,连带胃口也不好了。
用了膳,休息片刻,采文已经将洗澡水烧好,弦歌将头发挽起,褪去贴身衣物,又脱了鞋,光着脚丫进到浴桶,一入水,弦歌整个人都舒服了,全身的毛孔张开,让她莫名的轻松,闭上眼,享受着难得的平静。
春红已经上钩,只需三五日的推波助澜,就可见结果,只是,弦歌不知道,刘潭的选择是什么,他的选择将会决定弦歌之后的计划。
顾池批阅完奏折,就有太监捧着果盘上前,一颗颗红润饱满的樱桃入了顾池的眼帘,听内侍说,这是西南夷部进贡的,肉厚醇甜,因产量少,故拿进宫的也少,其中一部分被他赏赐给了杜贵妃和御史,如今,就只剩下这些了。
拿起一颗放入口中,甜甜的樱桃汁顿时溢满口腔,细细嚼着,还有些脆,如此美妙的口感,让顾池忍不住赞叹道:“妙哉!”
看着盘中的樱桃,顾池脸上有了笑意,对身边的太监吩咐道:“拿上樱桃,去落尘阁。”
从御书房出来,顺着树荫,不一会儿就到了落尘阁,采文见到顾池,忙跪下行礼:“皇上金安。”
“免礼。”顾池让太监将樱桃放在桌上,一扬手,太监便退出落尘阁,又看了看室内,没见弦歌,问道:“你家主子呢?”
“回皇上,主子在沐浴。”采文看了看浴房的方向,“我去禀报。”
“不必了,你先下去吧。”
“是。”
顾池将樱桃从食盒中取出,天气热,怕果子坏掉。
泡了许久,弦歌感到水凉了,便从浴桶中起身,擦干身上的水珠,取了肚兜亵衣穿上,又将一件绣着梅花的浅色纱衣笼在身上,因为要午睡,便未穿上外衫,放下被水汽雾湿的头发,光着脚走出浴房,坐到内室的床榻上,唤道:“采文,帮我拿个干毛巾进来。”
片刻,就有毛巾递了过来,弦歌低着头整理着湿头发,随手接过,“谢谢。”裹着湿漉漉的头发,使劲搓了搓,刚一抬眼,就惊到了,这哪是采文,明明是顾池,一时呆坐在榻上,竟忘了行礼。
顾池直直的看着弦歌,未干的水珠挂在她如蝶翼的锁骨上,随着呼吸的起伏,滑落在胸前,留下一行水渍,引人无限遐想,顿时,心底升起一股情欲。
弦歌红了脸,拉过床上的被子就将自己裹了起来,窘迫的开口,“皇上何时来的?”
“有一会儿了。”顾池绕过床榻,打开衣柜,取了一件湖蓝外衫,递给弦歌,“我在外面等你。”
弦歌接过,看着顾池出了内室,才赶快将外衫穿上,随手拿了只簪子将头发一绾,才撩开帘子,走到顾池身边行礼,“皇上金安。”
“坐吧。”顾池指了指身旁的椅子,又把樱桃推到弦歌面前,“西南夷部进贡的樱桃,你尝尝。”
弦歌拿了颗樱桃,暗自瞄了一眼顾池,见他神色如常,才放下心,樱桃一入口,便夸赞道:“好甜。”
顾池笑了笑,也拿了颗樱桃塞到口中,用炽热的目光看向弦歌,暧昧的说道:“是很甜。”
弦歌被顾池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便埋着头,一心吃着樱桃。
“听采文说,最近你老是生病,是怎么回事。”顾池借了个话题,想化解尴尬。
弦歌摇摇头,“没什么,都是小毛病,换季过后就好了。”
“那也要注意着。”顾池口气带着些许威严。
“好。”弦歌点点头,因发髻绾的松,点头间,落下几缕青丝,垂在发红的耳朵上,愈显娇俏。
顾池喉头一动,极力避开眼,他怕控制不住自己,“我还有事,先走了。”几乎是逃离般的离开落尘阁。
看着顾池离去,弦歌紧绷的身子才放松下来,呼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久久不能平息。顾池的眼神让她害怕,她要快点查出余言被害的真相,不然连自己也会陷入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