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承诺了,观言也就放心了。
不过观言放心并不仅仅是因为相信这些孩子,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这些乞儿并不是这一片的。
他们只不过是今天被观言带过来的,今天过后,他们会回到自己那一片去,谁也不会怀疑他们。
毕竟宫羽鸣身边的人,并不熟悉这些下等人群,自然不知道他们常在的落脚点,刚才南幸只怕连这些孩子长什么样都没看清。
处理好小孩子,观言这才回了宫羽翊的府邸。
他将得到的银票递给宫羽翊,克制不住脸上激动的表情,高兴道:“殿下,你是没看见南幸那个咬牙切齿懊恼的样子,真是笑死我了,如今银票我们也得到了,那些信件我们要如何处理啊?”
“什么信件?”宫羽翊数着手中的银票,抽空问了一句,满脸迷茫。
观言微微诧异,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就是你写在那张纸上威胁太子的信件啊,你不是说你掌握了太子和太傅往来的信件吗?”
宫羽翊像是在观言的提醒下慢慢反应过来了那般,微微点头恍然大悟道:“哦,那个啊,骗他们的。”
观言惊诧地瞪大了眼睛,惊恐不已,太不可思议了,说话的嗓音都颤了起来:“不,不是吧殿下,这种事你也敢拿来骗人,而且他们怎么就还相信了?”
宫羽翊扯了扯嘴角,笑容颇有些意味深长:“因为雷毅,他帮了我一个大忙。”
观言一下更看不懂了,皱着眉疑惑道:“殿下什么时候还收买了太傅了,那个人不是一心向着太子吗?”
宫羽翊语气依旧平静,寡淡地对观言说:“我没收买他,是他自己的多疑的性子和未雨绸缪的脾气帮了我一个大忙,他因为怀疑太子以后上位会不顾旧情,所以将太子跟他往来的信件藏了起来。”
雷毅的这个心思并不难猜,毕竟这么大的事,事的谨慎一点的人,都会留一手的。
坏就坏在雷毅来谨慎了。
所以他一直妥善保管那个匣子,却不知道越是看重那个匣子,却是惹人怀疑,宫羽翊的确看过几年的那些信件,却没拿走,而是给他转移了一个方向,很快宫羽鸣就会查出来了。
想到这个发展,再数手中的银票时,宫羽翊就更加高兴了,语气都松快了起来:“我不过是从中使了一点小手段,让他在太子面前上演一出监守自盗罢了,等着吧,这一万两只是刚刚开始,今晚过后,太子绝不会再信任太傅了。”
事情完全按照宫羽翊视线设想的方向发展了。
宫羽鸣起初是吩咐身边的人分成两波,南幸带人守着巷子,结果银票被人拿走了,另外一些人暗中盯住皇上御书房,他想看什么人这个时间接近过御书房,想在他没按规定给银票以后将信件放进皇上奏折里。
可守着一天,也是没有可疑的人,来往御书房的,一直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皇上身边的亲信候公公。
宫羽鸣是绝不会怀疑候公公的,因为那是一个忠诚的皇帝党,是跟着老皇帝多年的亲信,绝不会为别人做事。
可如此一来,这件事就更加聊的扑朔离迷了。
南幸汇报说银票被人拿走以后,宫羽鸣反而冷静下来,轻声问南幸:“什么都没查到,什么线索都没有,你说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发生了呢?”
满心沉吟了片刻,想通宫羽鸣的意思后,不确定地问了一句:“殿下是觉得太傅有问题?”
宫羽鸣对谁都没有绝对的信任,平白损失了一万两不要紧,他在意的是,身边的人是否对他绝对忠诚。
雷毅藏来往书信这件事,已经让他起了疑心。
现在又什么都查不出来,他不得不怀疑,沉默片刻后,宫羽鸣冷声命令南幸道:“他不是没有监守自盗的可能,你马上暗中去一趟太傅府,查一查昨天晚上走水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幸很快就把调查结果给宫羽鸣带回来了。
只不过让宫羽鸣没想到的是,带回来的不仅是调查结果,还有那份完完整整地放在匣子里的来往书信。兔兔飞
按照南幸的意思是,这个匣子实在雷毅房间的枕头底下一个暗格里发现的。
宫羽鸣盯着那个匣子看了许久,然后嘴角微微上扬着,眉锋冷冽,语气更是阴鸷:“好样的雷毅,居然真敢跟本宫玩这套,他人呢?”
南幸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在外面跪着呢,死活说自己是冤枉的。”
“呵,冤枉。”宫羽鸣扯了扯嘴角,似乎是忍到极致忍不了了,扯出一个僵硬到极致的嗤笑。
南幸抬眸偷偷看了他一眼,都被他这幅暴怒的样子吓得大气不敢喘,就连询问的声音都压到了最低:“那现在怎么办,要让他进来吗?”
宫羽鸣摆摆手,冷声道:“让他回去,本宫现在不想看见他,这段时间让他做的事都先收回来,从新安排人去处理,太傅年纪大了,应该好好颐养天年了,以后太子府的事,就不劳烦他操心了。”
他已经不想给雷毅任何机会,听任何解释了。
对他来说,面前的匣子就是最好的证据,一次不忠,百次不用,雷毅接下来要说的所有解释,在他眼里,都不过是狡辩罢了,没有任何意义,也不值得他浪费时间。
南幸明白了他的意思,很快出去让人把雷毅送了回去,连带着那个匣子从新交在了雷毅手上。
南幸模仿着宫羽鸣冰冷的语气,冷峻道:“太子殿下说了,太傅既然觉得这些书信是保命符那就好好保管着,再有下一次,指不定就是催命符了,这次殿下不会计较,这段时间朝堂上的事也不必帮殿下筹谋了,殿下体恤你,让你回去好好休息。”
雷毅脸色煞白,如遭雷击,整个人差点儿没站稳,踉踉跄跄地白着脸色却别南幸的袖子:“南大人,你就没替老夫给殿下解释解释,老夫真是被冤枉的,这书信为何会在老夫房间,老夫真是一还不知道啊,殿下一定要相信老夫啊。”
他苦心筹谋了这么多年了,眼看着老皇帝垂垂老矣,太子也逐渐掌握一些权利,怎么就偏偏出了这种事,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
南幸凉凉地看了他一眼,眼底平淡无波,语气却带着几分瞧不起的轻蔑和讥讽:“太傅,你这话骗骗三岁小孩也就算了,怎么能试图拿来哄骗太子,你当别人都是傻子吗,书信是从你卧室的暗格里搜出来的,除了你,还能有谁知道那个地方,不是你藏了东西威胁殿下,还能是谁?”
雷毅哑口无言,现在,他说神魔都没用了。
南幸缓了缓,语气平稳了一些,淡淡道:“你应该感谢殿下,只是让你休息一段时间,都没追究那一万两的事,要不然太傅大人怕是倾家荡产也赔不起。”
雷毅眼前一黑,呼吸都困难了起来,扶着脑袋摇摇欲坠地站在那里,语气无辜到了极致:“这一万两要是真进了我的腰包,我天带雷劈不得好死!南大人,你一定要告诉殿下,我对殿下的衷心天地可鉴,绝无私心啊。”
南幸嘲讽一笑,语气淡薄:“你的私心我们可都看见了,回去吧太傅,时辰不早了,别扰了大家清净。”
南幸留下这句话转身就走了,背影没有丝毫留恋。
雷毅一个人抱着那个木匣子,呆呆地站在院子里,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雨,雨水很快浸透了他的衣裳。
慢慢的,雷毅散漫空洞的目光一点点恢复了神智,他垂眸望着手中抱着的那个木头匣子,一下眼花了,感觉自己像是抱着一把刀那般,狼狈惊恐地将匣子丢在了低声,抱着头尖叫了起来。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一边叫唤,他还一边试图解释,可以再也不会有人听他解释了。
雷毅疯了一会儿,又想起来匣子里的东西是不能见人,又赶紧将匣子抱了进来,几乎疯癫地回去了。
他走到门口,又觉得不甘心,不该就这么放弃了,如果现在这样回去了,那就意味着以后真是一点机会都不会有了,太子一定不会再用他了。
想到这里,雷毅就觉得浑身难受,也顾不上规矩不规矩了,马上吩咐身边的小厮:“赶紧去通报小姐一声,让她过来见我。”
天色已经很晚了,雷敏敏被人从温暖的被窝里叫了起来,只听从府上就跟她嫁过来的陪嫁丫鬟说:“侧妃娘娘,太傅大人来了,就在外面,想跟你见一面。”
“这么晚了,父亲大人怎么来了?”雷敏敏伸手搜了搜眼睛,神色疑惑不解,眸中的困倦都还没褪去。
她是真正成了一个深闺妇人,这一整天外面发生了什么,她是丁点儿都不知道,此刻难免觉得疑惑。
陪嫁丫鬟取过衣服替她穿上,自己也是一头雾水:“我也不清楚,是太傅大人身边的随行小厮把消息递过来的,瞧着有些狼狈听人说,今天在宫中,太傅找太子说过话,也不知道是出什么事了。”
听到事情兴许跟太子有关,雷敏敏就谨慎了起来,满目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