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1 / 1)

卫蓝的死对朝廷是一个天大的打击,几十万大军溃散,宣和军一路攻城略地,薛靖疯了般饮酒作乐,还经常拉着薛子青一起。

他的安乐窝里美女如云,薛子青头大如斗。

“陛下,你不能再喝了。”薛子青终于忍不住抢下了薛靖手中的酒壶。

他以为薛靖会生气,可是薛靖只是往地上一歪,睡了过去。

薛子青只能眼看着那些宫女们将薛靖扶到榻上去,自己呆呆站在一边。

他百无聊赖的往后院走了几步。

映入眼帘的是一幅绝美的画面,长乐公主在折梅花。

“皇叔,送给你。”她巧笑着将梅花递给了薛可卿,朱唇比这红梅更艳。

薛子青默默接过了花,心里头不大高兴,谁遇到薛可卿心情都不会太好。

薛可卿轻笑着道:“皇叔似乎不大想要见到我啊。”

薛子青淡淡道:“没有,公主想多了。”

薛可卿毫不客气的道:“皇叔什么时候也学会口是心非了,我还当您是个从来不会说谎的人呢。”

薛子青垂下眼帘,淡淡道:“公主说是,那便是吧。”

他捏了捏手中花枝,面色不大好看:“公主权倾天下,大约从来不理会别的人的想法。”

薛可卿自侍女手中接过雪白的斗篷披在身上,闷声笑了一声:“皇叔真是好笑,我只是一个人,只有一颗心,哪里管的了那么多人的想法,我本来就不是生来给别人过日子的。”

薛子青遗憾的看着她:“你早就已经是公主,陛下对你宠爱有加,你为何要一直介怀往事,本来,这天下不至于闹到这样。”

薛可卿深吸一口气,望了望远处的高墙,又慢慢的将胸中的气舒出来。

好似过了一生那么长:“你说的轻巧,我从十岁起开始布置,每一天每一刻都小心翼翼,我必须除掉碍事的人,一点一点往上爬,我只有往上爬,才不会活的那么悲惨。”

薛子青不知为何生出来怜悯来,或许是想到了云儿。

如果不是薛皓把她带了出来,她是否也只这样的命运,成为别人的棋子,然后一步一步反咬一口,将主人咬住。

“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最后为什么……”薛子青欲言又止。

薛可卿冷笑:“我想要的,我想要的是什么?皇叔你知道吗?”

她无限优雅的拨弄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淡淡笑道:“正如皇叔所料,万花楼两年前已经在我的掌握之中,我才是万花公子,苏幕遮等人不过是我的傀儡,但是,我所失去的人生,又有什么可以补偿?”

三年多前她正密切准备了反噬步氏一族,结果步氏就建议皇帝将她嫁给了遗方宣。

当然,遗方宣算不了什么,最可悲的,难道不是她将近二十年的人生,最美好的年华被毁灭么?

她最珍贵的年华被毁灭,最珍爱的人也永不能拥有。

“我要让这天下血雨腥风,让天地披麻戴孝,来补偿我失去的人生。”

何止是她,千百年来,万花楼拐卖调教的那么多的孩子,他们的人生,不都成了一个个的悲剧?

有什么能补偿一个人所失去的所有希望和未来?

所以薛可卿死不悔改,也永不认错。

薛子青道:“陛下如今在你的阵营里,你忍心看着他有一天,被宣和王杀死?宣和王可是先皇的儿子,那可是杀父之仇。”

薛可卿几乎是俏皮而疯狂的看了薛子青一眼:“嘘,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要瞎说,谁说宣和不是我父皇的儿子,没有证据。”

她抓了一把树上的梅花,花瓣飘散在空中。

“没有证据,薛皓今生今世就只能是父皇的儿子,永远都是,他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弑父。”她慢悠悠道。

薛子青淡漠的道:“周后与陛下成婚不足六个月他就出生了,他的生辰是假的,原来说是早产七月二生,但我调查过,他其实……六个月不到就出生了。”

薛可卿轻笑道:“这算得了什么,你们还能把周皇后从皇陵里挖出来审问一番?”

她凑近了薛子青,柔柔的笑了:“如今大势已去,皇兄和周宜要想拿天下,当然不会主动去提这件事,谁也不会提。再说,不是还有皇叔吗,我相信,皇叔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男人,你绝对不会让他们杀死父皇的,薛子佩是你的弟弟,你在他们那儿有点地位。”

薛子青冷眼看着她:“公主就是因为这个,留下我的?”

薛可卿笑了笑,罗裙在风中划出个优美的弧度:“不然呢,不然我留着皇叔做什么呢,我其实打算杀你的,后来想想,留着你保住父皇的命,也不错。”

薛子青无言以对,他发现自己说不通,说不过长乐公主。

公主手腕通天,如果不是因为对手是薛皓,她一定不会输,甚至,只要她小心一点,谨慎一点,不要搞得天怒人怨,她都不会输。

只是因为她从来都不想要锦绣江山,她只要这权利,享受权利带来的放纵的乐趣。

薛可卿丢下了薛子青,往大殿方向走。

薛靖在榻上昏睡。

她轻声斥责那些侍女:“怎么就盖这么薄的被子?这大殿藏不住热。”

侍女呼啦啦吓得跪地,发出好大的响声。薛可卿大怒,压着声音道:“吵什么吵,还不去拿床被子来!”

薛靖这时候却醒了,他晃了晃脑袋,抓着薛可卿的手坐起来:“你不要怪她们,是我自己不好,在这里就睡了,你二哥他怎么样的?”

薛可卿毫不在意道:“他最近在读书。”

薛靖苦笑一声:“你要是个男孩,我就把江山传给你,你二哥实在是不成器,如今大势已去,我只怕宣和不能饶他性命。”

薛可卿痛心道:“父皇别这么说,还没到那个时候,大不了,让二哥带着长孙殿下离京去。”

薛靖点了点头:“让太后同他们一起走。”

薛可卿笑了:“皇兄再怎么也不会同太后闹起来,他最重虚名。”

薛靖摇头:“太后气性大,到时候万一惹怒了周宜,我只怕她难保性命,早些躲起来也好。”

薛可卿便点头。

便像薛靖告辞,自己命人打开了安乐宫的大门,出去了。

宫门缓缓的合上,薛子青自后院进了大殿,薛靖正坐在榻上发呆。

“子青,朕,真是这世上最没用的皇帝。”

薛子青愣了愣,低声道:“陛下不要这么说。”

薛靖缓缓道:“当初在樊城,我初登基,被西秦人马杀的片甲不留,殷家全军覆没,我带着薛皓躲在湿淋淋的水草边过夜。河水很冷,朕很怕死。”

薛子青不忍再听,他只能低声安慰道:“陛下不必悲观,无论如何,天下都是您的儿子的。”

薛靖苦笑着朝他摆手:“那时可以在入睡时不必害怕死亡,就是我唯一的梦想。”

旋即他自嘲道:“朕是不是胸无大志的没救了,后来,我真在成了天下共主,我就想如果我的梦想能实现在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的身上的话,无论我在湿冷的水草上睡多少次,都不会觉得艰辛。”

薛子青动容的看着他。

薛靖苦笑:“到头来,却是我和薛皓两个人,把这天下再一次拖入了战争的泥潭,我此生最大的错误就是志大才疏,庸人自扰,还有养了薛皓这个儿子。”

薛子青不好说什么,薛靖根深蒂固的恨着薛皓,偏爱薛可卿,他说什么都没有用。薛可卿残暴歹毒,薛靖也会认为是薛皓逼的。

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只觉得自己没用,觉得所有的罪都是因为自己压不住薛皓。

薛子青沉默了好久,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他是真的无言以对。

薛靖其实做错了什么呢,志大才疏,搞了个推恩令,还提拔寒门子弟,急功近利把天下搞得大乱,君臣离心离德。

然而他最大的错误,难道不是因为偏爱薛可卿和步氏一族。

因为偏爱,他发现不了步氏的错,也看不到薛皓的好。

有时候偏爱也是罪大恶极。

如果,一开始就没有疏远薛皓,一开始就没有想过换太子,那么一切就有挽回的余地。薛皓也不会离京,就能以太子的身份阻止那些奇奇怪怪的政令。

现在一切都已经迟了。

可是薛子青又不能怪薛靖,因为他也偏爱薛靖,他不能不承认,任何一个男人都不能接受薛皓这样的私生子。

养大一个别人的儿子已然不容易,多少人都会是梦里都要掐死的存在。

怎么能苛求他把江山都传给薛皓?

而此时的薛皓,已然下令各地宣和阵营的盟友共同朝着长安进军。

他玉雕似的手指着地图上的舜华道:“孤将亲自带领兵马,从舜华道进军长安。”

“现在?”越蛟大惊,“从舜华道入京城只消两日时间,若是打下了京城,而各地却没有打下,那殿下进去就被困了。”

薛皓摇头:“舜华道一定要用,拖不得了,这一仗前前后后折腾了太久,不能拖了,天下经不起了,朝廷已经大势已去,好多朝臣都已经写信过来投诚,只要我快速攻下京城,让他写一封罪己诏,那么,咱们就赢定了。”

越蛟还要劝:“自古君王不涉险,咱们……”

薛皓爽朗的笑道:“无妨,孤王有十成的把握。”

夜晚,周宜扣住薛皓的肩:“这一次,你要带我一起去,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半步。”

薛皓皱眉:“我……”

周宜道:“这事儿没的商量,薛皓,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

绝对不会了。

自从薛皓那一场大病,她总觉得每一刻的分离都是煎熬,他们不是小孩子了,日子总是过一秒少一秒的。

为什么还要分离?

薛皓不忍拒绝她,轻声说:“好。”

不出薛皓的意料,三日后,宣和神兵天降,攻下了京城。

长乐公主带死士杀出重围逃到了南边的离岛死守。

宫中一片萧条,宫人逃走了大半,金银器具也被带走不少,花圃也乱成了一团。

薛皓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传说中新建的安乐宫怎么样了。”

周宜命手下收拾了宫殿,不准伤人,便和薛皓带着亲信几个人由宫人带路往安乐宫而去。

人没到,却被薛子青拦下了。

他一个人,穿着件半旧的藏青色袍子,神色郁郁的,靠在被砸毁的一个水缸上。

“殿下,好久不见。”

周宜惊喜:“子青,你在这里,你没事?”

薛子青微微点头:“有劳王后挂念,在下一切都很好。”

他又对薛皓道:“殿下这是要去哪里?”

薛皓认真道:“孤王要去找父皇。”

薛子青苦笑一声:“臣劝殿下不要去。”

薛皓皱眉。

薛子青继续道:“殿下如果是逼陛下让位的话,劝您还是再等等。”

薛皓摇了摇头,闷闷的道:“孤王不是要这个,这天下早晚是我的,我只是需要父皇的一个罪己诏,各地还有朝廷的守将在死守,京城已经陷落,我不想看到无谓的牺牲了。”

薛子青道:“你就不能等一等。”

薛皓摇头:“一刻都等不得。多等一刻,就会死更多的人。”

薛子青道:“他不会愿意的。”

薛皓:“我……”

他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呆立在原地,求救的看着周宜。

周宜被他的眼神看的心一软,这个时候的薛皓,是那么的软,那么的温柔。

她握紧了薛皓的手,柔声道:“子青,你不要拦着我们,我们会去劝陛下的,陛下应该会答应我们的。”

薛子青看了看周宜:“你果然是要做皇后的人,到了这里竟然不问令尊大人,而是要找陛下要罪己诏。”

周宜温声道:“因为我知道,也只有陛下,才知道我爹在哪里。”

薛子青沉默了。的确,只有陛下知道周嘉在哪里,自己到京城这么久,连周嘉的影子都没见到。

薛子青儒雅的面庞上现出担忧来。

但是他无话可说,他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他说不出口责备薛靖,今日同样说不出口责备周宜和薛皓。

于是他轻轻低了低头,对周宜道:“王后能否借一步说话。”

周宜便对薛皓道:“你自己去,我留下同寺卿说话。”

薛皓点了点头:“好。”

薛子青瞧着薛皓远去的背影,久久不回头。

周宜道:“你有话对我说?”

薛子青点点头:“你能不能答应我,不杀陛下。”

周宜好笑的看着薛子青:“你说什么话,我为什么要杀他。只要我爹没事,我谁也不会杀。”

薛子青淡淡道:“你父亲不会死,陛下留着他保公主的命,只要你们不再追杀公主,令尊便万无一失。”

周宜浅浅的笑了,低头踢了踢地上的积雪。

“公主留你一命,是为了来拦着我不要伤陛下的?”

薛子青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是的,我活着,便不能让你们杀陛下。”

周宜怂了怂肩:“他好歹是我舅舅,我没事杀他干什么?虽然……我真的很讨厌他。”

间接害死了周苍舒,害死了那么多的人。

但是事已至此,薛靖只能活着,他只能好好的活着。

要留着他告诉天下人,薛皓不是一个反贼,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逆子。

好多时候,人不得不走一条自己不想走的道路。

对周宜来说,能有薛皓相伴,这一生所有的委屈,都将不是委屈。

一辈子那么长,只要不失去彼此,那就不算苦。

薛子青的目光黯淡了:“你知不知道,你逼他写罪己诏,就是要逼死他。”

他忽而伸手拉过了周宜:“你跟我来。”

张青一看薛子青拉周宜,反应有点大,几乎就要拔剑。周宜朝她摆手:“你不必紧张,我没有事情的。”

她说着便随着薛子青走。

现在宫里乱糟糟的,宫人们惶惶不可终日,都在宣和军的组织下重新打扫宫苑,也不大能分清有没有刺客什么的,张青不大放心,便跟着走。

转过了好几个庭院,拐了好几道弯。

薛子青终于停下了步子。

“这里是……冷宫?”周宜不确定道。

薛子青点了点头。

他指了指屋子里:“这里的人,是太子妃,王后,你可以去看一看,她现在怎么样了。”

周宜看了看张青,张青便走到了门边,伸手去推开了门。

铺面而来的是陈腐的气息,灰尘在阳光下跳跃着,整件屋子都显得暗淡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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