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那划线一条条串起来,好像是一副地图,而那些箭头俨然形成了一条弯弯曲曲的道路,一直指向一个地方。
惊喜之下,我赶紧把荧光棒凑近,拿出了一只记号笔,纸张被湿气打湿用不得了,只好撕下衣服画上去,其中反复推敲简化。
半刻之后,一张完整简易的地图就出现了。
虽然对那个半人半尸的东西百般忌惮,但是现在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去了,索性死马当活马医,潜意识里,我觉得它没有害我的意思。
得到地图后,我高兴不已,对着痴傻着的熊子喊道:“我找到出去的路了!”这句话的确对熊子造成了影响,但是他只是肩头一抖,并没有多激动,过了许久,才缓缓站起来。
我们踏入了无尽的黑暗,出来时,到了一条我们没有到过的甬道,不过好在有地图……
“在我晕过去时,发生了什么?”熊子一路上低着头,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我看着他,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把事情的全程告诉了他。
“你说什么?”熊子好像很激动,表情狰狞:“什么面具?”
“就是和面具男一样的,黑色的……”我被熊子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声吓到。
“君玄龄……”熊子喃喃自语“居然是你……”
我一头雾水,很莫名其妙地看着熊子,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但是我很知趣的没有打扰他,他则自顾自的喃喃着什么……
好在,地图指示的地方已经不远,马上就能出去了,心情非常激动,虽然……这次没有任何线索,还害了余叔他们,想到这里,我的心都像被刀钻一样……
“天清……”熊子突然叫我的名字,我愣了一下,站住,回头看他,只见他手里拿了一把刀。
我不明他的意思,只是愣愣看着,刚想说话,他却一刀捅向自己的胸口,刀入心脏,鲜血淋漓,我被他的举动完全惊到。
“熊子!你干嘛!”我失声叫了起来,他却解开衣领,我看到他好像带着一个吊坠,但是我的注意力,完全在他那致命的伤口上。
我想冲过去救他,他却摆摆手,左手扯下了胸口那个吊坠,右手把刀子拔了出来。
想象中的血肉模糊并没有出现,胸口的伤口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愈合,直到没有任何伤痕,我完全被惊呆了。
突然,熊子身体开始蔓延上一种灰色,一种死灰色,熊子艰难地带上那条吊坠,死灰色又慢慢消失了……
我这时才注意到那个吊坠,乍一看,就像一块普通的灰色石头,但是在光源下偶尔几个地方露出了紫黑色的颜色,我总感觉……
“没错,”熊子突然开口了“这个东西和那几个面具是一个材质。”
熊子的话让我茅塞顿开,可是,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而且那恐怖的愈合能力又是怎么回事?这吊坠和面具又是什么?
一连串的疑问,充斥我的脑海……
熊子仿佛看穿了我的思想,也好像看开了一样,将所有都娓娓道来:“本来这些现在不打算告诉你,你的父亲另有打算,但是现在一切都晚了,我的时日也不多了,如果再不和你说这些,可能你一辈子都不会了解整件事。”
我没有说话,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原先我也不确定,但是你和我说了之后,我就知道了,那个面具,是关键。”
“不知道你听没听过古蜀王蚕丛、鱼凫,各自几百余年寿岁。我要告诉你,这是真的,然而他们真正长寿的原因,是他们已经不是人了。如你猜测那样,他们已经变成了僵尸,也就是粽子,但是因为那个面具的存在,成就了他们永生的秘诀。”
我心中惊涛骇浪,却不敢说话打断他,熊子继续说着:“那面具有着压抑尸毒的功效,但是却不能改变已经变成尸的事实,所以他们有着僵尸的生命,却有人的思想,唯一缺点就是无法离开那面具。”
“至于我,那一次和你父亲下斗,身上沾了尸毒,这个吊坠是君玄龄从他的面具分下来的,他说这是镇压尸气的东西,我却没多想,现在才知道,原来君玄龄就是蚕丛鱼凫那个年代的人,甚至可能,就是他们其中的一个。”
这次,我是真的被震惊了,联想到那个粽子,觉得情况的确相同,这样一来,倒也说得通。
可是一想到面具男是活了千年的怪物,心里就不自在,这种神话一般的事情,居然发生在我身边,甚至蚕丛鱼凫那般的人物,都已经复生,不能想象这个世界有多神奇。
“另外……”熊子讲到这里,语气突然悲哀起来,眼神透出绝望:“我的时间不多了,当这吊坠完全变成石头,我就会被体内的尸气吞没,成为粽子。”
我听到这里,耳朵犹如惊雷轰炸……“本来,如果我能得到镇压这蜀王尸的宝物,那肯定可以续命,可是……”熊子的声音居然颤抖起来,堂堂七尺男儿天不怕地不怕,在死亡面前却是那么脆弱。
我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静静站在这个男人身边……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平静下来,熊子终于发泄完了,他毅然走上前,我赶忙跟上。
终于,还是走到了出口附近,这是一面凹凸不平的岩壁,熊子用衣服打成结,缠住我和他的腰,熊子先行而上,我知道,他是为了我的安全,我没有拒绝。
这一段异常安全,却是最沉重的一段时间。
有惊无险地爬了上来,面前是一个细小的岩缝,熊子把背包卸下,一身轻松,回头憨笑着看我:“尚少,走吧。”
这个笑,刻在我的心里,刻出伤痛。
一个转折,柳暗花明,这时是日出时分,太阳还未升起,我们在一座小山的半山腰,平缓的山势,一直蔓延出这片山脉。
“尚少,现在唯一可以找到线索的,只有君玄龄了,他居无定所,但是有一个地方他肯定去,”边说着,他把脖子上的吊坠一把扯下,递到我面前,我愣愣地看着他,此时他的身上已经泛起灰色的颜色:“他就在你拿着这个给他,他就知道该和你说什么,这是当年的承诺,他应该会遵守。苏州北桥旁的49号,一个无名的店铺,虽然不知道在不在,但是他肯定在那里。”
见我愣着,熊子吼道:“拿着!”
我伸出双手,接过那吊坠,异常沉重,如同我的心一样。
这个时候,熊子的右半身都已经泛出死灰色,他突然贴住石壁,拿出匕首,用那已经不是人手的右手,猛的扎在左肩整个没入,把自己都钉在了石壁上,这个时候左肩也硬化,将刀嵌在了皮肉和石壁里,不能动弹……
“熊子……”我痴痴地看着他,这时那灰色已经蔓延到熊子的脸上,太阳出来,照耀在熊子身上,那已经被灰色覆盖的地方冒出浓浓黑烟。
“走!”熊子咬着牙,吼出来。
我看着他那坚毅的眼神,良久,缓缓转身,朝着山下奔去,身后火光冒起,却没有一声嘶吼,我不敢回头,视线模糊,可是怎么擦,都擦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