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背上纵横驰骋的感觉非常爽,赵祯酷爱这种感觉,以至于完全忘记了自己早已结束了军旅生涯,下马的时候双腿都是岔开走路的。
大腿内侧被磨了好大一块红肿,如此也只能长叹一声:“终究不是马背上长大的人,想当年朕还在军中的时候,这点奔驰根本不算什么。”
苏洵跳下战马的时候毫无赵祯身上的不堪,笑眯眯的开解道:“官家乃文武双全的圣君,多少帝王能有您这样的马上功夫?只是许久未曾奔马而已,但您的骑术依旧,能在马上弯弓射箭,便是一般的武皇帝也做不到。”
赵祯瞥了苏洵一眼:“李德明,李元昊,耶律宗真,耶律洪基,哪一个不是?只不过是我华夏的皇帝少有能马上弯弓者而已,只把眼光盯在自己身上实在是太过难看了些。”
苏洵本是为了开解赵祯,谁知道碰了一鼻子的灰,无奈的说道:“我华夏汉室多以智慧,仁德,教化为重,十人敌,百人敌乃勇者也……”
“所以朕才担心,所以朕才让赵旭每日政事再繁忙也要抽时间跑马,没有一副好身板,如何能在御座上做下去?顾此失彼啊!”
聊到这里就不能继续了,苏洵知道已经超越了寻常君臣对话的框架,官家又要开始说那些逾越礼法的东西。
虽然苏洵也知道官家说的是对的,毫无疑问身体才是一切,有了健康的身体,聪明的才智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现在神都城中的官宦人家,几乎都在督促后辈学业的同时,也在加强后辈子孙的身体。
但大家都不会把这件事公之于众,毕竟他们现在所趋向的都是曾经最为不屑的东西,韩琦再也不敢说东华门外唱名者才是好男儿这句话,因为他所说的好男儿在战场上不堪一击,反而是在内斗中处处冒尖。
赵祯知道苏洵心中在想什么,这个好好先生一般的人最大的缺点就是不会隐藏自己的思考,没有一心二用的本事,只要脑中的思绪飘远,整个人都会僵硬的如一块木头。
和他差不多的还有王安石,这货终究还是没有逃脱历史的宿命,在赵旭与金明池召见他询问三司之事时,当众吃掉了用油拌过的鱼饵,在赵旭那里得到了大伪似真,大奸若忠的评价。
这是非常简单的推理,没有人会把腥臭的鱼饵给吃光,即便是拌了油也不行,这不是喂金鱼的馒头屑,是蚯蚓昆虫之类的东西,即便是傻子在吃了之后也会苦涩的吐出来,他王安石居然能吃光一盘子。
赵旭在书信中说的很清楚,为了辩明真假,他甚至自己特意尝了一下,据说连胆汁都快吐了出来,所以更加笃定王安石此人不能重用。
在赵旭看来,王安石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忍常人之不能忍,要么便是心中毫无己欲,太过可怕无法驾驭。
赵祯非常欣赏儿子的这一点,他看到了人心中最大的羁绊不是权利,也不是金钱和美色,而是欲望,只要是个人就会有欲望,而只要有欲望,就有办法制衡他。
苏洵从僵硬状态恢复过来的时候,赵祯笑眯眯的盯着他道:“苏学士又走神了,你也知道朕的话是对的,神都城中的那些高门大户,官宦之家都在要求子孙强身健体,因为去年朕罢黜了三十一名进士及第者,原因便是他们年岁过大,或是身体有疾。”
苏洵并不想在这件事情上纠缠,他知道赵祯是对的,但对于他来说还是有些同情那些被罢黜的人,官家是在利用这些人逼着其他人做出改变。
尚武之风才刚刚开始,可即便如此大宋已经变得完全不同,最少是百姓的自尊心开始变了,身体上的改变还没进行多少,精神上就已经是不可战胜的巨人。,
“官家,大军已经按照您的旨意向前推进,驻守各地的将士已经就位,青塘人再无回到河湟的可能,但我大军也只能止步于此,再往西走便会出现极度不适,全军上下只有寥寥万余人能够适应高原气候。”
赵祯点了点头:“这些在朕的预料之中,但高原反应需要时间去克服,一般反应强烈之人身体看似无碍,实则有隐疾在身,那些不太强烈的,三五日的功夫便会好转,此次让威武军前进驻扎在黄河沿线,为的就是勘察一军之中有多少人能够撑过去,若是能适应高原气候,这袭人都将是以后进入高原的主力,朕不会只用威武军,其他各军也要抽时间进行调防,把适应高原气候的将士留下,余者调回。”
苏洵这才明白了赵祯的想法,缓缓开口道:“官家这么做是打算遴选可堪一战的将士?”
“朕这是在为旭儿做准备,河湟已经落入大宋的手中,角厮罗虽然看穿了朕攻伐青塘的计划,但他依旧损失不少,之一切的损失都是为了争取时间。
这么多年来他把我大宋的用兵习惯摸索的很清楚,朕最讨厌的就是他的这份扎实,这种人太过可怕,要对付他需要耗费大量的脑力,稍有思虑不周便会被他从中看到破绽。
针眼大的窟窿会变成斗大的风,最后摧毁看似铜墙铁壁的安排和部署,让你的诸多准备付之一炬,当年李元昊的失败也是因为如此。”
苏洵恍然大悟:“这便是官家宁愿慢也不愿用兵贵神速攻伐吐蕃的原因?”
赵祯摇了摇头,在苏洵惊诧的眼光中缓缓开口道:“朕不单单是因为这些,朕之所以不希望用最快的速度攻伐吐蕃,其根本在于朕还没有多少胜算!
战争打的是国力不假,但也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我大宋国力昌隆,然攻伐吐蕃高原却更加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眼下人和已经有了,国内无论百姓还是朝臣,无论商贾还是巨富都在盯着吐蕃这片土地,盘算着大宋若是能攻下吐蕃,他们能从中获得如何的好处。
这是真正的利益所在,人和之心被利所聚,岂能不用?至于天时这东西就是难以把握的飘渺,可归于运气,地利……我大宋根本就毫无优势,吐蕃人比咱们更加了解自己的土地,也更加适应高原的环境,这是朕最担忧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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