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母后为何如此壮丽的话到了这本书里就成了别的意思?”
童真的声音响起,萧挞里回头苦笑,拿起萧仁手中的书看了看,果然上面的内容和诗中所写…………风马牛不相及。
萧挞里忍不住看着书本开始呢喃,说着完全不知所云的话。
“反映了物候与地势高下有关系。说的是高原之冷。仿佛看到了疾风席卷大地的情景和大雪纷飞随风飘舞的情状,又仿佛听到了激荡于耳际的狂风的怒吼声,这是一幅壮丽的境界,但其中的信息告诉我们,物候学的知识与作用,今天所讲的内容与海拔有关,所谓海拔是指地面某个地点高出海平面的垂直距离。是某地与海平面的高度…………”
萧挞里望向萧仁道:“你是不是又跳着看书了?!朕和你说过多少次,这些书要一本一本的看……其中的学问是积攒下来才能看明白的。”
“那母后这书中讲的是什么意思?”
萧挞里认真的想了想,深吸一口气指了指南方道:“这书中的话除了诗句以外,讲的是越往北方地势越高,越高的地方便越冷。即便是八月之天也会奇寒下雪。”
“海拔又是个什么东西?”
萧挞里苦笑着撩起额前的秀发道:“海拔说的应该是地面距离海面的距离,水往低处流,大海地势最低,以此为衡,拔为高起之处,高于海面之处便为海拔了吧…………”
事实上萧挞里也不是很清楚这些,但赵祯送来的这些书中道理很多,也有不少简而易懂的话,她只是通过这些话来说而已,但自己也就跟着知道了。
轻轻摸了摸萧仁的小脑瓜,萧挞里温柔的笑道:“仁儿,天地之间的道理有很多,这书中所写的也不尽是正确的,但无疑这本书中的才智要远比大儒和母后知道的多得多,你要好好读书,把书中的知识都学会了,日后方可融会贯通。”
“孩儿知道了!”
萧仁认真的点了点头,望向萧挞里的眼神充满期待:“母后,这些书都是孩儿的父亲所写吗?他是不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连太傅看到书中的学问都忍不住着迷,太傅什么时候回来?”
一连串的问题让萧挞里心中难受,看着孩子渴望的眼神终于下定决心的开口道:“你当然有父亲,他是世上最了不起的人,最聪明的人,最强大的人,这些书也是出自他的手笔!但你不能见他……”
“为何孩儿不能见他?”
萧挞里目光坚定的望向南方:“因为你还不够强大!因为母后还没带领契丹强盛起来!只有契丹强盛到与大宋平起平坐,你才能见到那个人!”
“儿臣明白了!儿臣相信母后一定会让契丹强盛起来!儿臣也会跟着母后一起去见父亲大人!”
年仅三岁半的孩子说出这样的话来,萧挞里岂能不明白是何原因,虽然萧仁天资非凡,但他所经历的事情并不少,最重要的是这孩子没有因为缺少生父之关心性格怪癖,反而有着孩童难以拥有的沉着和智慧。
此乃殊为不易,也让人心疼的不行。
萧挞里搂着萧仁说话,圣驾的车厢被敲响,图鲁的声音传来打破了母子之间的温情:“陛下,探马司传来南面的消息了。”
萧挞里忍不住心中一紧,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图鲁口中的南面便是临横府和上京城,她甚至能大概猜测到结局回事什么样的。
安抚着孩子睡下,萧挞里起身离开车厢,瞧见图鲁如丧考妣的站在地上,她的心中忍不住又一紧,急急的开口道:“上京城战况如何?可有士兵撤回,太傅安在?”
扑通,边上前来传讯的数十名骑士跟着图鲁跪倒在地:“启奏陛下,六万契丹男儿战死上京,虽有机会却无一人走脱,太傅被宋军生擒,囚于军中,寻宋天子论礼…………”
士兵的声音突然就没了,萧挞里皱眉道:“说!此时有何遮掩?难道他赵祯还能杀了朕的太傅不成?”
“宋天子曰:“吾欲灭汝,与汝何干?”遂放太傅北归,然太傅自戕与道…………”
萧挞里一个哆嗦,张俭死了,还是自戕而死,由此可见他赵祯定然是对他说了什么,而他绝不希望把话传递过来。
这句“吾欲灭汝,与汝何干?”更是显得嚣张到目中无人,唯吾独尊。
“好!好你个赵祯,逼死我契丹太傅,还用如此粗鄙,狂妄之言羞辱朕!”
图鲁等人胆颤心惊,眼下皇帝的表情如同择人而噬的猛兽,狰狞异常,眼中的寒芒仿佛能把人碎尸万段。
“大军继续北上,全军考妣,为太傅大丧守孝三日!”
毕世杰赶来,听闻张俭自戕后呆立许久,忍不住高声长啸,声音悲切,两人之间的关系亦师亦友,常常在一起讨论学问,治国之道,可谓是朝中文臣中唯一能与张俭媲美的人。
若不是毕世杰年轻些,他一样能成为契丹的宰执丞相,文官的领袖。
张俭在的时候就几次上奏,力荐毕世杰为契丹左丞相,都被萧挞里以资历尚浅为由推脱了,因为萧挞里清楚,毕世杰此人有时太过温文尔雅。
虽有君子之风,但却并不适合成为一国宰执。
瞧见他悲痛欲绝的样子,萧挞里反而觉得现在提拔他的机会来了,时机已经成熟,他毕世杰也应该看清朝堂,政治,国家这三样东西的真实面目,并非你谦谦君子就能驾驭的。
“传旨全军,国不可一日无相,丞相为我大契丹而亡,如今为难之际,当有德,有能,有才者充之,文翰大学士,北院林牙毕世杰才德并重,可为宰执,赐大林牙,总掌文翰之事,再迁丞相,辅朕左右!”
图鲁躬身道:“奴婢遵旨!这就命人草诏,晓谕全军!”
当旨意下达之后,全军素缟,白色的布条在草原上形成一片“大雪”,使得原本灰败的草原又添加几分哀色。
张俭的死无异于给了颓废的契丹又以沉重一击,犹如压在契丹北迁长龙身上的一座大山,原本刚刚恢复草原奔放之意的契丹人再次沉寂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