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城虽然戒严了,可多少也能让人进出,只不过在经过城门的时候检查更加严格,无论公卿贵胄,还是贩夫走卒,皆要列队检查,谁都知道这是为什么,自然也不会有人提出疑议。
今天的南熏门稍稍有些不一样,宽大的城门被占据,人们进出城的通道被阻断,长长的队伍拥堵在一起引起许多人不满。
要知道如今的东京城城门已经成为最重要的地方,往来的商贾,旅客,百姓都要经过这里连同整个大宋。
不少人走出队列上前查看到底是什么事情耽误了他们的进城,可当他们看到城门口的契丹使团后便闭上了嘴巴,这是契丹人来讨要说法了……
随着飞狐城的拿下,大宋皇帝御驾亲征的事情在天下传开,北到女真,西到西夏吐番,全都知道大宋对辽朝,准确的来说是对燕云十六州动手了!
身为大宋百姓自然也是清楚的很,没人比宋人更加清楚燕云十六州对大宋的重要,辽人使团前来讨说法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宋辽两国互为兄弟之国。
当着苦主的面,许多人露出了不好意思,毕竟是大宋主动攻伐辽朝的,面对这样的挑衅别说是辽皇,就是一般人也忍不住不是?既然辽人找来了,那就让让他们又何妨……
但有些人显然不这么认为,站在门口对着辽人的车队喊道:“你们倒是快点啊!后门还有好多人等着进城嘞!”
辽人的武士恨恨的瞪了他一眼:“你们大宋的城门官不放我等进入,休要找我大辽使团分说!”
刚刚不满的汉子笑道:“既然不让你们进那就把车马移开让后面的人进去,在这里干耗着有甚的意思?难道不知这城门每日进进出出的财货大有万巨之多吗?”
辽人武士轻蔑的笑了笑:“哦?既然贵国如此富庶何必去抢夺我大辽的土地?”
一石激起千层浪,辽人不说抢夺还好,一说抢夺所有的宋人都不干了!
“无耻之尤!那燕云之地本就是我大宋的土地,只不过被那儿皇帝石敬瑭偷偷献于你辽朝而已,被盗之物岂能算是你辽朝的?”
“就是嘞!说这话也不害臊?如果燕云本就是你辽朝的我大宋太宗为何两度北伐?当今圣上为何挥兵北进?!”
“辽人天性如此,和他们说这么多有何益处?且等官家凯旋扬我大宋国威便是!”
…………
杂七杂八的声音瞬间就把辽人武士说的面红耳赤,要是说大道理怕是谁也不敌汉人,本就在人数上不占优势,此时开口便是自取其辱。
无奈之下,辽人武士喝到:“那就战!谁的马儿快,谁的刀剑锋利便是谁的!”
他的话引起了围观众人的哈哈大笑:“我大宋皇帝陛下不久前刚刚拿下你飞狐城,杀敌万余人,尸横遍野血流漂杵,这么快便忘了?!战场上你们也不是我大宋的对手啊!”
辽朝武士大怒,拔出弯刀便要上前动手,但此时的大宋百姓非但不闪避,还泰然自若的站在原地,要是搁在前朝怕是早就飞奔逃命去了。
机括声响起,数把弩箭对准拔刀的辽人,辽朝使团不甘示弱所有人齐齐拔刀,双方之间剑拔弩张!
“住手!”“住手!”
两声同时从辽朝使团和大宋城门内响起,一触即发的局面很快变得风平浪静,辽朝的武士放下手中的弯刀齐齐转头望向车驾中走出的青年道:“潞王殿下!”
围观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来人居然是辽圣宗的弟弟耶律隆庆的儿子耶律查哥!此人在辽朝的地位非常高,辽皇耶律宗真对他的信任仅次于自己的亲弟弟耶律重元。
他来大宋定然是向朝廷来讨债的,辽朝进攻西夏,而此时大宋却进攻辽朝,多少有些乘人之危的嫌疑,说出去自然不太好看了,但辽朝能发兵西夏,大宋又有何不可,当年辽朝不也是不宣而战挥师南下攻遂城、望都、祁州、定州、瀛州,下德清,兵临澶州城下?
“尔等放肆!这是我大宋都城,前面便是通往皇宫的御道!在此擅动刀兵,难道是欺我大宋无人不成?”
上来先扣下一顶大帽子再说,百姓们暗自叫好,转头望去发现一个身穿绯色公服的官员,众人一看便知他是三品高官,否则不会有绯红色的公服,腰间的银鱼袋更显雍容华贵。
耶律查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长袍,彬彬有礼的拱手道:“大辽保静军节度使耶律查哥,不知你是……”
“本官乃天章阁大学士,参知政事权知开封府范仲淹!”
此言一出不光耶律查哥一惊,就连四周的百姓都是大声叫好:“是范公!铺设公路的范相公嘞!”
“原来是范相公,不知你可带来了朝廷的文书放我使团入城?”
范仲淹点了点头道:“自然,太子殿下有旨,放辽朝使团入城,城门禁军不得阻拦,一路护送好生招待!”
这话就说的很清楚了,看似客气的一路护送好生招待,实则是让禁军监视他们入城,如此老道的话怎可能是年幼的太子所说?耶律查哥冷冷一笑,定然是垂帘听政的皇后或者两府相公的意思……
耶律查哥对范仲淹拱了拱手,咬着后槽牙小声道:“那就多谢朝中相公的招待了!”
范仲淹摇了摇头:“此话并非朝中相公所说,也非皇后娘娘之语,乃是太子殿下的原话!”
“范学士何必如此较真,这其中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太子的话就是太子所说,被人的话岂能变成太子之语?难道你们辽朝已经到了君臣不分,日月不明的程度吗?怪哉怪哉……”
耶律查哥被范仲淹的抢白面红耳赤:“那本王倒要看看大宋太子的聪慧!”
范仲淹点头道:“也好,省的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等候太子殿下召见吧!”
耶律查哥哼了一声,此次初到大宋的交锋辽朝算是全面失败,没有占到一丝一毫的便宜,对于辽朝来说没占便宜就是失败!
辽朝的车队终于缓缓开动起来,堵塞许久的南熏门也逐渐恢复正常,辽朝使团的车队在大宋禁军的“护卫”下向南门大街的都亭驿而去,此时坐在车中的耶律查哥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被押送的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