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甲第虽然已是耄耋之年,可身子骨颇为硬朗,精神也很好。
他平时也没有太过奢华的生活,现在住的也只是易水市下面的一个乡镇小地方。
此时接近晚上九点,寻常的老头老太这个点都早早入睡了,而马甲第还在电脑前看着些什么。
忽然之间,马甲第察觉出院子外有车辆驶过,到自家屋子外边,并且还停了下来。
他站起身,披上一件外套开门走了出去。
此时月色笼罩在薄薄的云层之下,即便靠近围墙外边还有两盏夜灯亮着,也看不太清楚。
不知道为何,马甲第感觉自己有些心悸,老迈的心脏在这个时候忽地疯狂跳动起来。
三辆车停下之后,孙宇翔率先走了下来,随后打开猛禽的后座车门。
“倒是个清雅之地。”
陈岩走了下来,四周看了看后道。
只见半人高左右的围墙外,种满了各种低矮的绿色植被,随着微弱的光线向里看,围墙内一圈栽种的是花孝顺竹或者夹杂一些凤尾竹在其中,土壤内青苔绿草,两两相映。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些巨石掩在其中,看得出此间主人有非常细心的打理。围墙一圈竹子用大小不一的碎砖围绕起来,与地面青砖铺就的地面明显区分起来。
“吱呀!”
马甲第推开了院落的老木马,只是遥遥地看到陈岩的身影,便神形具震,四肢不自觉的抖动起来。
太像了!
和当年自己所认识的那人太像了,只是此时眼前这人要更为年轻一些。
陈岩看到马甲第所露出的神色,便知道这么多年下来,对方并没有忘记他。
只是对方会有何表现,还认不认他这个“主人”,此时并不好下结论。
噗通!
陈岩还在思索的时时候,马甲第却是直直的跪了下来,他脚下并不是平整的路,而是鹅卵石的地基,别说是鹅卵石,即便是平整一些的泥地,对于一个再怎么硬朗的耄耋之年的老人家来说,这样直挺挺的跪下来,也是一种对身体负荷极大的考验。
“先生!”
马甲第在跪下来的一瞬间,几乎同时哽咽着喊道。
“起来吧。”
陈岩心中倒是没有什么尊老爱幼的想法,毕竟年纪再大还能大得过他?
要尊敬,也是别人尊敬他。
说完之后,陈岩手掌一托,一股柔和的灵气从他手中飞出,将马甲第扶起。
见陈岩的动作,马甲第顿时老泪纵横,在他看来,陈岩永远是那么丰神俊朗,那么器宇轩昂,却又那么平易近人。
像这样神仙一般的人物,亲自将他扶起来,就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不是平易近人又是什么?
马甲第站起来后,心绪倒是缓和了下来,他快步走到陈岩跟前,道:“我就知道还有见到先生的那一天,只是没想到一晃就是七十多年。先生神采依旧,而我垂垂老矣,心力早就不复以往,恐难以再服侍先生。不过小马还有几个尚且争气的子孙,也都出国深造过,这些年打理先生留下的资产也颇为可观。我这就喊他们回来,先生您给看看,如果还能入得了您法眼,您就继续使唤,入不得您眼,我就打发掉他,让他歇着去,别在您面前碍眼。”
马甲第的姿态如果换做熟知他的任何一个人知道,恐怕都要惊掉下巴,平时的他是一个极具威严的人。可是他却对自己有个无比清晰的认知,他只是帮陈岩打点资产的人,永远算不得那些金钱的主人。
如果陈岩还能回来,他自当如数奉还,如果没在他有生之年回来,那他的后人,也将按照他的遗愿继续保管好那些资产。当年那份在宣纸上草写的毛笔字协议,他至今都完好的保留着,并且也暗暗的告知了他的子孙,让他们从小对此有清晰的概念,知晓在外面无比辉煌的马家只是某个人的附庸,而不是真正的主人,所以马家这些年也确实没有出现过一个挥金如土的纨绔子弟。
陈岩自然从未亏待过那些一心为他办事的人,当年他留给马家的股本并不少,有超过三成的收益都留给了马甲第。
陈岩对马甲第所说的不置可否,只是一边向院子里走去,一边淡淡的道:“我看你身子骨还算硬朗,当年教授你的五禽戏并没有就此放下,我说的话,你还是听进去了的。”
瞧见陈岩走向自己的住所,马甲第快步跟上,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前头后,为陈岩打开一扇扇门。
孙宇翔等人并没有跟进来,而是在外面恪尽职守自己安保的责任。
随着陈岩等人的到来,这座安静的小院子一下热闹起来。
能打开的灯,马甲第都打开来,一时之间灯火辉煌。
陈岩在厅堂中央的主座上坐下后,马甲第立即去烧来开水,为陈岩冲泡着茶,“我还记得先生最爱的是这种普洱,这些年来,每一年我都会收藏一些,就是为了等先生有一天来了后就能喝到。说来搞笑,那时候的普洱并不多么珍贵,也就先生喜欢,只是现在每年的价格都在攀升,可见先生喜欢的事物也会逐渐演变成大众所喜欢的,可见先生之远见,呵呵。”
马甲第呵呵傻笑道,仿佛一如当年,他还是那个略带青涩的青年,跟在陈岩身后学着做事,学着做人,为陈岩泡茶,然后站在陈岩边上,等着陈岩有所吩咐。就像那时候的规矩,讲究的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侍奉师傅就是一条铁律,如若不然,便是天地不容,任谁都要唾弃。
“你倒是比当年话多了些,放在以前可不会和我多说这样的事。”陈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后,摇头笑道。
“实在是情难自禁啊!”
马甲第苦笑了一声,回忆着道:“当年要不是先生收留,我一个小小的店铺打杂伙计在那个战火纷乱的年代,说不定早就埋骨他乡了,哪能像现在这般儿孙满堂,又风光无限呢。”
“这都是你个人造化,与我干系不大,倘若你不争气,我也不会将你留在身边。”
陈岩摆摆手,阻止马甲第想要再为他添茶,“你也坐下吧,毕竟年纪大。”
“欸!欸!”
马甲第连忙点头,在陈岩一侧坐了下来,而后叨叙着这些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些事。
没多时,外面传来一阵阵的停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