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罪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孤轮传说 > 第六章 首次任务(壹)

第六章 首次任务(壹)(1 / 1)

赤冥山,望海潮。

一日上午,众弟子正在练功,花幕遮领来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小女孩——原来是花幕遮之女花恋蝶。新人出现,弟子们于是都到正厅相迎。花幕遮坐在堂上,恋蝶坐他侧旁。小丫头三岁左右年纪,打扮得花团锦簇,一双碧蓝的眼睛又大又亮,长睫毛忽闪忽闪似蝴蝶在扇动翅膀。模样儿着实可爱,但她好像不太高兴,微微蹙眉嘟嘴,整个人靠在宽大的坐椅背上懒得瞅旁人,自顾自摆弄一个被染成红色的鸡蛋。弟子、武师、先生们差不多到齐后,花幕遮向大家介绍恋蝶,并让她同众人打招呼。不过小丫头未听从父亲的话,她麻利地跳下高椅,朝花幕遮轻轻“哼”了一声,又眯眼皱鼻地朝大伙儿吐吐舌头,然后昂首阔步地向厅外走去。弟子们暗暗咋舌,花幕遮却是一脸淡然,毫无责怪之意,看来他对自己这个独生女儿甚为宠爱。

正在这时,陆吹雪恰巧出现在门口,迎面遇上了花恋蝶。他端目打量这个早就听说却一直未有机会谋面的“义妹”,长相煞是可爱,心内一喜同时倏忽闪出一念。恋蝶瞅了吹雪一眼,继续迈自己的步伐。只见吹雪突然抬手吊起自己的眼皮扮鬼脸,又猛地凑向恋蝶露出满脸凶相,嘶哑着嗓音说道:“小妹妹,你知道我是谁吗?”

恋蝶愣在原地,瞪圆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吹雪。半晌,她陡然“啊”地一声尖叫,手里原先攥着的喜蛋“啪”地掉地上碎开,蛋清蛋黄全淌了出来。恋蝶怔怔瞧着鸡蛋“尸骸”,脸上的表情迅速由惊吓转为伤心。吹雪心道不妙,先时他见恋蝶面上不悦才故意逗逗她的,没想到反而把小丫头吓着了。果然,恋蝶很快回过神,怒气冲冲地朝吹雪高声叫嚷:“低级!真低级!你还我神蛋!还我神蛋!”她边喊边挥舞两只小拳头劈里啪啦砸在吹雪身上,疼得他“嗷嗷”乱蹿。

“哎呀——好啦好啦!逗你玩儿的!哎呀呀!小姑奶奶你饶了我吧!”吹雪一个劲儿地讨饶,恋蝶岂肯罢休,扑到他背上又是抓又是咬。这场面众人看着直乐,有人想过去帮忙却又畏于恋蝶的身份,于是花幕遮忙上前来把她从吹雪身上扯开。郁婉儿在一旁也忍不住偷笑,心道吹雪你这是自作自受。

众弟子与掌门、恋蝶见过面后便返回后山接着练功,恋蝶也跟了去。因为被打碎了玩具,恋蝶愈加闷闷不乐,独个儿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忧伤。吹雪觉得歉意,主动凑过去向她道歉,一询问方知原来花府的小丫鬟哄恋蝶说那枚喜蛋不是普通鸡蛋,而是一颗神蛋,只要用心守护就能变化出奇妙的东西来。吹雪当然知道所谓“奇妙的东西”自然是小鸡仔,但无奈恋蝶已认定这就是颗“神蛋”,不论吹雪怎样解释都不听,并且愈加怨怪他弄碎了自己的心爱之物。

吹雪拿这个执拗倔强的小丫头没办法,为弥补自己给她心灵上造成的损伤,连忙带着她去后院的鸡窝里偷摸了两颗鸡蛋出来。恋蝶一看,比刚才还多出一枚,先是小心地捧在手里细致端详,接着又一手各拿一枚放在耳边轻轻晃动听听声音。她想了想,认为这些鸡蛋表面没有颜色,跟她原先的不同。吹雪灵机一动,跑去书房拿毛笔蘸着红颜料往鸡蛋上涂色。恋蝶这下终于觉得像了,皱起的小脸像朵花儿似的笑开,兴奋不已地伸手去抓鸡蛋。可颜料还未干透,登时沾得她满手都是。她却愈发笑得欢乐,伸着手掌欲往吹雪脸上擦,吹雪忙不迭躲闪。恋蝶乐不可支,口里一边喊着“吹雪哥哥、吹雪哥哥”一边追着他到处跑,举起毛笔在鸡蛋上、吹雪和自己手上、脸上乱画。

婉儿站在远处悄悄看恋蝶二人嬉戏,不觉被她的快乐纯真感染,嘴角浮起笑意。看着看着,忽然有一霎,从恋蝶身上婉儿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看到她正同洲慢在庭院里追逐打闹,父亲和仆从们在周围愉快地笑着。洲慢明明比她有的是力气却总让着她,由她欺负。花漫任性又霸道,得了便宜最后还总得洲慢来哄……偷偷忆着,婉儿心里不禁泛起无限酸楚,黯然含泪地走开了。

恋蝶四处转悠,观看了一会儿大家练功,觉得无甚意思,便缠着吹雪为她在一棵大树的树枝上搭了个简易的秋千,而后兀自在上面荡来荡去。婉儿还是忍不住在远处偷眼瞄她。恋蝶荡了没多久秋千又跑到一旁摆弄花花草草、玩起泥巴来,边玩边哼哼小调。她拾了根树枝在树底下不厌其烦地一掀、一掀地刨洞,原来她还记挂着先前淌了一地的“神蛋”尸骸,小心用簸箕收拾了埋进坑里,覆上土后又插上一枝花,念念有词地唱了几句。婉儿忍俊不禁,觉得她这点跟吹雪倒是很像。

下午恋蝶十分老实地跟着众弟子一起听了先生讲课。傍晚与大家一同用过晚饭后花幕遮准备带她回家,她却吵嚷着今日要住在望海潮,称自己在这里玩得很开心,不想回花府。花幕遮拗不过她,便交代霜玉人给她安排住处、照顾好她,接着就自己下山回去了。玉人口中虽答应下来,但望海潮的房间都已安排满了,不知要腾出谁的来给恋蝶住。

萧林木一听恋蝶今晚要留下十分雀跃。他有些羞赧地主动问恋蝶要不要住他那间,他可以与其他师兄弟挤一挤。恋蝶却不领情,像个骄傲的小公主般开口道:“才不要呢!你们男孩子的房间臭臭的,谁要去住啊?除非是吹雪哥哥的房间!——我倒愿意同他一间!”林木顿时非常尴尬。吹雪正巧在喝水,听罢一口水喷得老远,面上的表情先是一愣,紧接着不好意思地“嘿嘿”傻笑,而被他口水误伤的旁人则连忙用袖子擦脸。

霜玉人乃是心直口快之人,觉得既然师父交代她照顾好恋蝶,她作为大师姐就有责任教育恋蝶知理明礼。于是她非常好心地责备道:“哎呀,小姑娘怎么一点儿都不矜持?可不能这样没羞没臊的!”

岂料恋蝶一听久恼了,嗓门提得老高地反驳她:“我怎么没羞没臊了?!”

“女孩子家怎么能说想跟男孩子一个房间呢?就算想也不能说不来啊——”

“我就要嘛!我就喜欢!你们谁敢管我?!”恋蝶愈加反感,立眉瞪眼地打断她,故意一手叉腰,一手伸出指头指向大伙儿。这生气的模样还真有几分花幕遮的神韵。

玉人知恋蝶不快,但她觉得“忠言逆耳”,故仍不打算罢休。这时吹雪突然凑到她面前,用很低却足以让旁人听见的声音道:“玉人师姐,你牙齿上有菜。”

玉人一听立马闭口,却又忍不住用手捂着嘴巴轻声辩解:“我晚上好像没吃菜啊。”

“那就是中午的!”萧林木在旁打趣。玉人终于住嘴,恋蝶使坏地冲她扮鬼脸。

沉默了片晌,一众女弟子都没有要腾出自己房间的意思。婉儿察觉到恋蝶面上已有不悦,便走上前去问她:“恋蝶妹妹,那你住我这间,怎么样?”

话音才落,恋蝶居然就眉开眼笑、忙不迭地点头答应,拍着手掌兴高采烈地说道:“好啊好啊!婉儿姐姐的房间一定是干干净净、香香的,正合我意!谢谢婉儿姐姐!”原来恋蝶白日也悄悄留意到婉儿这位外表冷淡却长得十分好看的小师姐,不过见她一直忙着自己练功便不敢凑上去打扰,心里其实是非常想亲近的。这会儿见婉儿主动让出房间给她住,她猜婉儿应该不讨厌自己,于是不由得心生欢喜。

“干净倒是还干净,不过可没有香香的。习武之人不嗜熏香哦。”婉儿答话。

“哦?嗯!那——那以后我也要像姐姐一样,做个习武之人!这样就没人敢欺负我了——尤其是吹雪哥哥!”恋蝶有些愤愤地瞧着吹雪,想必她心里头还记挂着上午吹雪故意吓她那事。

吹雪急忙辩解:“我哪儿有!我今天真的是想逗你笑啦!”

“有!你就有!明明就是欺负我还不肯承认!哼!”恋蝶说着又忍不住伸出小拳头指向吹雪。

“好好好,是我的错,我承认还不行吗?”吹雪后退一步,躲在婉儿身后,“我的小姑奶奶,以后小的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我这一遭吧,好不好啊?”

“哼,这还差不多嘛!”恋蝶得意地粲齿而笑。

两个孩子继续你一言我一语地吵闹。婉儿走近玉人,小心询问能否让她同住,玉人爽快答应。恋蝶这才意识到自己占了婉儿房间后她便没了住处,于是连忙拉着她说她们俩可以睡一间。婉儿委婉拒绝,接着稍微收拾了一下便搬往玉人那里。

吹雪隐隐觉出婉儿不开心,但具体也说不上来原因。帮婉儿搬被褥的时候他有些抱歉地说道:“对不起啊婉儿,都是因为我,害你得跟师姐挤一间。”

“没关系。房间很大呢,不会挤的。”婉儿面上无事,言语却没什么温度,“再说你道歉干吗?又不关你的事。而且这是我自愿的。”说罢就自个儿独自待在房间里头没再出来。

此后,恋蝶时不时就会来望海潮。练功习武是假,与大伙儿一起玩耍是真,她的出现给这里增添了许多欢声笑语。恋蝶尤其愿意同吹雪一起玩,对此婉儿很能理解,因为她自己也同样喜欢。吹雪看上去自由散漫、爱吃爱睡,其实他亲切和善又很懂照顾人,给人满满的安全感,而且他自有自己的智慧细腻与过人之处。

恋蝶虽然可爱,婉儿却抑制不住地羡慕甚至嫉妒她。她可谓金枝玉叶,不乏宠爱,无忧无虑,像极了过去的蓝花漫——那个已经永远消逝的幸福的人儿。每每看到生机勃勃、热情洋溢的恋蝶,婉儿就会不自觉地回想起往事,回想那百害无一利的曾经,之后又全无例外地于家门惨遭屠戮画面处截止。这是多么痛苦的记忆啊,疼痛到令人窒息!因此层缘由,婉儿只好故意撑起自己冷漠的外表,对恋蝶表现的热情友好视而不见,刻意与其保持距离——客气有加,实为拒绝。婉儿日日提醒并且强迫自己不忧不喜、少思少虑,忘我地练功习武,学习一切能够学习的知识技能,用汗水代替泪水,用身体上的伤代替心中的痛。清风和花幕遮都十分满意看到婉儿这种斗志昂扬、蓬勃向上的状态,对她的迅速进步大为赞赏。吹雪既心疼又佩服她,始终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动力支撑她精勤刻苦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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