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临时邮路
白智勇他们回到了“思归”旅馆，珊珊不哭不笑不叫不闹，并规规矩矩地说：“白大哥哥，今天我拿钱了，拿了十个袁大头，给了我奶奶。”
“我看见了。”
“没给你们说，我不对，以后我不会随便拿钱的。”珊珊说。
“给自己父母钱，可见其孝心，人不大鬼大，这是好事。”张文冲用夸奖的口吻说。
“说什么呀，人不大鬼大，有你这样夸人的？”白智勇说。
“那怎么说？”
白智勇说：“你应该说是人不大，想得周全。”
“可是，我爹娘，还有奶奶，不知为啥不认我……”
“这里边有原因，”张大哥哥轻轻地拍着珊珊的肩膀，安慰她道：“只要你认他们就行，也许过不了多久，他们会明白的。”
“他们不会明白的。”珊珊说。
“为什么？”
“他们有三三，那个三岁的三三。”珊珊说。
白智勇与张文冲相互对视了一下，心里想道：这个珊珊，人虽然不大，可太有心计了！
正说着，山东督军大人田中玉派人来了。
来人转达田中玉将军的话，意思是说，临城火车劫持案，经报纸用新闻的方式一公布，全世界都震动了。其中洋票中，以美国人为多，还有两个美国军方的少校，所以，美国红十字会发起募捐，用募捐的钱在上海购买了许多生活物资，其中吃的穿的居多，有衣物、面包、罐头、蔬菜和水果，甚至还有加利福尼亚的葡萄干。还有用的，是驻防天津的美国第十五步兵团送来了折叠式的帐篷和蚊帐，目的是为了免除人质和土匪的风餐露宿之苦。这些物资，已经用火车发到了临城，需要有人运上山去。不光如此，山上和外界，还应建立某种通信联络，以方便外界了解山上人质的情况。
白智勇听了半天，终于弄明白，与山上联系，还需要他出面。
“白哥哥，你还要去呀？”珊珊惊恐地说。
“不去怎么办？”白智勇摊了摊双手。
“不去不去，去了，还得再挨几枪托的？”珊珊说。
“挨就挨吧，最后再跑一次！要不，咱怎么对得起田督军田大人的信任呢？”白智勇笑笑说。
“这是人道主义行动，应该去的，我支持！”张文冲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走吧。看看去！”白智勇对田中玉派来的人说，同时，对珊珊挤了挤眼。
“去，再挨两下！”珊珊小嘴一撅，身体扭到一边。
“你也一块儿去啊。”白智勇对张文冲说。
“我？”
“美国的红十字都来了，你这个加利福尼亚州的，不去见见怎么行？”
“行，我们都去！”张文冲说。
随同美国红十字会的物资一块儿到来的，还有两个美国人——红十字会的代表克劳尔和助手麦根，是来专门监督这批物资发放的！
来到临城车站的货场上，白智勇与张文冲，同美国红十字会的代表克劳尔和助手麦根见了面。
双方相互通报了姓名，互相握了手，寒暄了几句客套话之后，看着车站的货场上，那散放着象小山一样的几十个包装大箱子，说话回到正题。白智勇问克劳尔：
“你们美国的红十字会能量真不小，短时间就弄来这么多东西，不过我想问问，这些东西，你怎么保证能运上抱犊崮山上？”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最好有个十全十美的办法。”
“这样，你看行不行？”白智勇想了想出说：“你在这里先组织挑夫，做好上山的准备，我呢，去一趟山上，将这个事与土匪讲明，向土匪通融一下，以免到时发生误会。”
“我看行，一切白先生您决定。”克劳尔说。
“由于国军围山，”张文冲说：“山上物资紧缺，要是孙美瑶提出，这些东西他们也要？怎么办？”
“那怎么行？这是——”克劳尔的助手麦根说。
克劳尔打断麦根的话：“怎么不行？土匪要你能说不给？我们十五步兵团送来的折叠式帐篷和蚊帐，数量就有多的，目的就是为了免除人质和土匪的风餐露宿之苦——这个事呀，我们没想到，人家十五步兵团早就想到了。”
白智勇听了，暗暗称奇——世界上还真有这等怪事，这西方人想的，也太周到了一点吧！这不就等于中国人说的哩语：人家扇了你左脸一耳光，你又将右脸递过去么！
白智勇从克劳尔手中接过一张中文物资清单，对克劳尔等人拱拱手，沿小路，向抱犊崮山上去了。
第二天中午，白智勇回到“思归”，见到张文冲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太有远见了，土匪们一听说送来了吃的用的，来个狮子大张嘴，开口就要大头。”
“你答应他们了？”
“我一再坚持，并说希望不要影响马上就要举行的第一轮正式谈判，他们才同意放物资上山，不过，凡是上山的物资二一添作五，也就是说，这批物资，人质与土匪，一家一半。”
这时，克劳尔带着助手麦根来访。
正好是吃午饭的时候，克劳尔建议大家一块儿去外边吃顿便饭，AA制，顺便谈谈工作。
AA制就是请客吃饭，但各自付各自的饭钱。白智勇要想说点什么，可张文冲说：
“我们美国人请人吃饭，一般大多采用AA制,AA制就AA制吧，吃多少点多少，也不会浪费；我们再去吃山东饺子如何！”
“还吃饺子呀？”白智勇说。
“不行么？个大皮薄，肉足馅多，象个元宝，老少阶宜，价廉物美，实惠！”张文冲说。
还是在“思归”的对门那家山东水饺店，饺子很快就端上桌来，每人一大碗。
“上帝，多好的美食，我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吃！”克劳尔说。
“吃吧，吃完给你们指一条发点小财的路子。”白智勇说。
“我们是红十字的工作人员，红十字是清水一缸，只有薪水，不是做生意，不能发财的。”麦根说。
“我这次上山，山上的洋人质提出，要往上海寄信什么的，没有邮路，他们要求开通一条临时邮路。”
“是么？”克劳尔瞪着眼睛。
“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麦根说。
“有关系，你们就是邮路，你们就是邮差，不知道我的话说得对还是不对？”白智勇说。
“还是不懂。”麦根摇摇头说。
“我懂了。”克劳尔将大腿一拍：“抱犊崮山上和枣庄城之间这一段路，由我们说了算？可是这邮票——”
“这邮路是临时的，邮票也是临时的，土匪邮票！自己想办法！”张文冲冲口而出。
“行么？”麦根看了看克劳尔。
“有什么不行的，权当玩玩儿。”白智勇说。
“可是土匪邮票不合法，怎么参与流通？”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要开动脑子！”白智勇说。
“玩玩就玩玩，办法我来想！”克劳尔两眼生光，对麦根说道：“吃完饭，我俩去找家刻字店，好好地设计一下临时邮票，赚点小钱！”
——世界上，绝无仅有的两张土匪邮票，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出笼的。
“土匪劫车，土匪邮路，土匪邮票，还要流通？好玩！”张文冲笑着轻轻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