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夜晚霓虹灯光照亮着这个我阔别十年已经不是很熟悉的城市，如那我对岸的别墅群里的人一样，是陌生的，恐惧的。
我在黑夜中站在十五楼的阳台看着这一切过去，未来的世界不敢入睡。每每深夜时分他（她）们总会出现在我的梦里，把我的身体压得死死不能动弹，在黑暗中醒来总能感受到阴冷冰凉寒意遍布全身。
床单是湿的，枕巾是湿的，总之什么都是湿的。
是我的冷汗打湿了床单吗？
是我的泪痕浇湿了枕巾吗？
我已辨别不出来。
因为他（她）们总是莫名出现站在床头看着我。
我不敢睡去，只能把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被白色灯光照得刺眼慎人的天花板。我很害怕，害怕它们会突然现在天花板上露出那面目狰狞浑身是血的身躯看着我，他（她）们伸出沾满黑色血迹的手向我张来，我无处躲避，无法躲避，只能在充满恐惧的世界里哭诉，忏悔自己的罪恶，以祈求得到他（她）的原谅。
可是原谅这个词只要是个普通人就能随随便便张张口就能随便说出，我想他（她）们肯定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他（她）们无法原谅我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
就如我当初看到那血淋淋的场面一样，我无动于衷，无法反抗一样只能看着他（她）们被他宰割，割掉脖子，是凶手杀掉他（她）们的，而我就是其中一个凶手，无论用什么话来讲‘凶手’永远都只可能是‘凶手’，这是一生都抹不去的黑色记忆。
他（她）们如怨灵般如影跟随着我，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都是一样的。无论我走到哪里，他（她）们也从未放弃过。
从虚妄的世界拉回到现实世界也是一样的，黑暗中楼下是充满诱惑，魅力！这事解决痛苦的唯一方式吗？
我看到他（她）们在下面像我招手，挪动脚步慢慢向前走去就是赎罪，阳台栏杆是阻挡我的唯一可能。
他（她）们飘上十五楼站在我的对面眼神充满怨恨和悲伤仿佛再说：“是你！就是你！是你杀死我们的！你就是杀人凶手！我要你永生都不得安宁！哈哈！”
我颤栗向后退去，想要退回房间里面，跌跌撞撞向房间跑去。
但他（她）们却又出现在房间里慢慢像我靠近，那血腥气味冲人脑髓，撬动着我恐惧的心灵，剥去我仅有的恐惧保护层。
“你在害怕吗？”我内心黑暗角落响起声音。
我是在害怕吗？是的！这是不可置疑的事实，拖着沉重如灌了铅的双脚我向浴室走去，站在浴室玻璃镜面前看着自己憔悴眼窝深陷，胡须拉茬的脸颊，伸手轻轻触摸。
哈哈，哈哈，哈哈，他（她）们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捂住耳朵我竭力不去听，可声音总是在内心世界不断响起。
面目狰狞流眼角流出黑色血液如厉鬼一般跟随，他（她）们会在镜子出现，会在天花板出现，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出现，让我的精神时刻都得不到松懈。
我知道这是他（她）们来复仇来了。
“你当初就该拒绝他的！”内心另一个声音响起。
我想我能拒绝吗！拒绝的了吗？在这个如汪洋大海般的世界里，总是有一些阴暗，虚伪，内心肮脏的人存在，很不幸我被他挑中了。
“这是你懦弱胆小”另一个声音响起。
我胆小吗？呵呵！我可以在深夜出现在林中坟地，可以看着一边看着爬满蛆虫的腐烂尸体一边狼吞虎咽吃着美味佳肴，就在我去的另一个地方，我还看见被枪打碎得只剩下半个脑袋的尸体，子弹从后脑钻进从颧骨钻出露出一个可以看见对面的大洞，红的白的溅了一地，你还能说我胆子小吗？
可是我就是不敢面对他（她）们，因为我是凶手！是一个杀人凶手！
转身看着浴池里面的水。
那是水吗？是水吗？
“它就是水。”内心深处的某一个声音再一次响起。
“错！它不是水。它是魔鬼的血液。”另一个黑暗声音响起。
我看着浴池里面的水，它在缓慢变红，然后变黑，再然后又变成清澈见底的水。
是视觉模糊了吗？
还是模糊了吗？
我很困，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可是我不敢闭上眼睛，也不敢躺下。
一躺下，他（她）们就会突然出现天花板上用仇视的眼神注视着我。
混合着尸水的黑色血液会随时像雨滴般滴落在我的脸上。
可是我真的很困，眼睛布满血丝精神萎靡不堪的我真的很想就此死去。
我……………………
大概刚才是清醒吧。
这是那里，而我又在做什么呢？
是谁在跟我讲话？
我看向浴缸慢慢变幻成黄褐色如尸水般的液体。
我……………………
想要浸泡在里面吗？
我的眼睛慢慢闭上。
在黑暗的世界里，我把内心的恐惧放到一个永远也不希望找到的角落。
杀了人的人终究是不可饶恕的！
杀人——
是坏事，是犯罪，是不可允许的行为。
杀人的人，必须遭到应有的报应。
——为什么？
我在黑暗的记忆中寻找答案。
杀人在文明的法治社会是禁止的。不管怎么样，杀人的人是对法律的蔑视。法律是维系文明社会而必要的事实存在，所以不遵守是不对的吧。杀人是不对的事。
所以罪也很重，我想再重的罪孽也是一颗如花生粒般大小金属体结束的吧。
我滑向盛满液体的浴缸里，液体慢慢溢向我的嘴，鼻子，眼睛，直至头顶。
咕噜，咕噜的气泡冒出。
我不自觉的张开嘴想要咽下这黄褐色的液体。
它很腥臭。
受不了这样气味的我，还是露出头看向天花板。
是什么呢…………
杀人者皆是魔鬼。
我也是吗？
被杀的人，却是被夺走了原本属于他（她）们的生命。
被夺走生命，也就意味着人生就这样结束了。
之后的可能性、现在、未来都没有了，所以若说亏大了，也却是亏大了。
可是……虽然说夺走，抢掠他人的生命就能长生的话，那我是不是可以永生不死？
可是我并有得到被杀害对象的生命。
一切都不会因之改变。
没有任何的变量改变。
所以，罪恶感、内疚、悔恨，只是一个杀人犯的独自告白吧。
增加了这些无用的情感，我即使在他的庇护下，嗯……，不对，应该是他在我的庇护下，也很难用权术、名望、金钱的词汇是难以理解解释，尽管有时候会感觉那些高高在上的人讲的头头是道，可是我还是无法信服这种避让。
那些说法根本是无关紧要的，杀人，杀人本就是文明社会不可容忍的事件。
什么都不会改变，一切都不会改变。不管杀掉的人是谁，那都是不允许的，杀掉一个人还是成千上万人，杀人者这一方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如果自己死掉的话……应该会有巨大的变化吧——我想。毕竟我的世界就此结束了，再也没有与之相关的巨大变化了。但是因为结束了，也就不知道究竟有了什么变化吧。
然而对于死掉的人以外的人来说，然则什么都没有改变。
顶多只有几个人象征性的伤心一会罢了。
——顶多就这样。
我起身走出浴缸，水滴滴向地面。
滴答，滴答的水滴声在浴室回荡响起。
我思维清晰明亮，但脑中被不明情绪干扰。
也许用不了多久，我的脑中就会塞满了铅吧。
走出浴室向客厅走去，莫名的恐怖情绪侵扰而来。
他（她）们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那我该怎么办？
我走到床边打开背包拿出一瓶淡蓝色液体，打开瓶塞瓶里面散发出杏仁芬香，诱惑，是每一个希望痛快死去的人所想要得到地物质。
吞下——我很快就会失去直觉——直至死去，直至最后被酒店员工发现。
但我却始终没有勇气吞下。
塞紧瓶塞我小心把它放进背包里，转身向阳台走去。
那……
那是我。我还是我。
我站在阳台看着在皎洁月光照耀下那对岸的别墅群。
我究竟在做什么？
两眼空虚，茫然伫立。
那是什么样的世界？是他吗？他很怪吗？他真的会有一天找到我吗？这个深奥的问题，在对于当事人地我来讲的话……那是一个永远也没有答案的答案。
就这样不可思议，诡异的情景。
是那样异样地鲜明，却又异样地迷蒙，没错，我看见的就是这样的情景，就像睡眼惺忪中看见梦魇向我扑来的真实感一般存在着。尽管模糊而欠缺真实感，却又彻头彻尾地又像是真实感。
此时的我……
我为什么会去想这种事情呢？
然而……这奇妙的感觉却是真实存在的。
就像仿佛亏看着未曾体验的过去似的。
这……
这是我在做梦吗？
是睁开眼睛的梦吗？
迷茫恐惧的眼睛笔直地注视着对面。
我看到了什么？
我缓慢地将目光从对面拉回到我的前方。
我低头看着****脚面，脚，是脚。一双流着黑色血液的双脚。
我一直看着被黑色血液掩盖的双脚，是血吗？是他（她）们的血液吗？绝对是的。一想到这里，背后的汗毛仿佛一口气倒竖起来，我变得彷徨失措灰飞魄散。
我很讨厌，讨厌极了。尽管如此，我依然只能够站在阳台看着，怔怔的不敢有所行动。我讨厌这样的双脚。
啊，我可以逃走吗？
可以……不可以……在我的思维力纠缠挣扎。
哭泣不休的断头婴儿，伤口糜烂不堪张开血盆大口的男女，窜爬的手，抱住我，鲜血淋漓的男人张开散发腐烂腥臭大口咬下我的脖子。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我机械的转动头颅看着被蛆虫爬满的腐烂男人，他的嘴边挂着我的皮肉。
森森白骨咔咔作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