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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狐狸的尾巴(1 / 1)

()一瞬间究竟有多长,没有人知道。但徐东海狂笑过后,青云阁却依然纹丝不动,危然矗立。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甚至连一丝火光也没有,徐东海突然笑不出来了,他期待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韦开却突然笑了,“你的安排好像出了点问题,看来,是我们命不该绝。”

徐东海脸色更苍白,嘎声说:“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他的声音突然顿住,一个人抱着一具僵硬的尸体,慢慢走上了青云阁。

徐辛平!

这个人赫然竟是已经被郭翰一拳打死的徐辛平,而他手中,抱着的正是郭翰的尸体。

看见徐辛平,徐东海黯然长叹一声,垂下了头。

众人这才呼出一口长气,提着的心也落了回去,生死攸关的危机已经过去,他们就不能再走了,他们每个人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能落个落荒而逃的笑柄。

萧天轻轻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个青衫少年。

这个微妙的眼神刚好被韦开发现了,他突然觉得很有趣,在刚才这个生死时刻,大侠萧天关心的似乎并不是自己的生死,反而对这个陌生平凡的少年人甚为关注。

越危险的时候,人往往越容易暴露自己情感的弱点,可这个少年和大侠萧天有什么关系?

韦开的嘴角浮起一丝浅笑。

徐辛平一直走到徐东海面前,俯身放下郭翰的尸体,当他抬起头时,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已噙满了泪水。他看着徐东海,嘎声说:“火药没有爆炸,你是不是很遗憾,到了现在,你对自己儿子都不能说一句实活吗?”

徐东海避开他的目光,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徐辛平瞪着他,“你真是毁灭正气山庄的凶手?”

徐东海长叹一声,“当年我若不这样做,早就身败名裂,哪里还有今日?”

“今日?”徐辛平惨笑,“今日不也是身败名裂,既有今日,又何必当初?”

“辛平,为父也不想走到这步田地,可有些事一步走错,步步皆错,我只能豁出去搏一次,只要还有一线生机,有谁愿意自甘授首?”

“所以,你让郭翰编出这样一套谎话,让我真以为他是刈鹿帮的奸细,让我亲手杀死自己最好的朋友?”

徐东海叹了口气,黯然说:“我并不是想让你杀死他,我根本没想到你竟然杀得了他。”

“你既然不想他死,为什么要一再提醒我注意他?”

“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在青云阁与人决斗,你一定会陪我左右,我可以借伤离开青云阁,你却一定会留下来料理余下的事情,我不想你死,唯一的办法就只有让你上不了青云阁。”

韦开暗暗叹息,徐东海虽然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但虎毒不食子,若不是这样,他们只怕真的没命离开这里。

徐辛平却冷冷说:“而且你也想证实一下,你编出的谎言是不是骗得过我,如果连我都相信,天下人也都会相信,是吗?”

徐东海的嘴唇嗡动了几下,看着儿子冰冷的目光,终于说:“就算是吧,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总要找一个理由来解释,不然怎么向风云帮交代。”

“但有一件事,我始终不明白,郭翰一向对风云帮赤胆忠心,怎么会因为你的私怨做出这种事情,至死也不将真相告诉我?”

“这个计划他只知其一,他以为我要杀的是秦不讳,摧毁的是刈鹿帮。”

“你竟然利用他的忠心来达到目的,让他心甘情愿地做替死鬼,就算我没有杀死他,你也会把他交出去,就是死也背着一身罪名,受万人唾骂。”徐辛平泪水淆然而下,万分悲愤。

徐东海惭愧地垂下头,“天下像他这样忠心耿耿的人确实不多。”

“傅仲呢?他也是你计划中的牺牲品?”

“他亏空公款我早就知道,我答应他会好好照顾他的妻儿老小。”

“如果我没有杀死郭翰,你的计划也顺利实现,你是不是要骗我一辈子?你杀死这么多无辜的人,就算活着,可以心安理得吗?”

徐东海眼中也涌出痛苦之色,颤声说:“其实我这么做,全都是为了你。”

徐辛平全身一震,“为了我?”

“我已经老了,无论生死都已不再重要,但你还年轻,我只剩下你这一个儿子,我不能成为一个十恶不赦的凶手,不能让我的子孙后代永远背负着罪人的名字。”他终于老泪纵横,“我一个人做错了事,我不想我的后人来承受。”

徐辛平看着他,也已是泣不成声,半晌,他强忍住悲声,一字字说:“无论你做的这一切是为了什么,我都不会感激你。”他的脸苍白得可怕,“你为了我,做出这种伤天害理、不仁不义的事,我受不起。”

他踉跄地在郭翰的尸体前跪了下去,凄然地说:“你对徐家恩深意重,居然落得如此一个下场,死有重如泰山,轻如鸿毛,若是你知道真相,一定死不瞑目。”他霍然抬头,瞪着徐东海,眼中似要瞪出血来,一字字说:“你知道,我这一生从不愿欠别人什么,你欠的债,我还不了,我自己欠的,却一定会还!”

他突然一掌向自己胸口击去,金丝软甲上的毒刺立刻刺破了他的掌心,他脸上露出种奇特而又平静的笑容,“我怎样杀死郭翰,就怎样杀死我自己。”

徐东海惨呼一声,一把抱住儿子,嘶声说:“辛平,你何苦,这笔债,本就不是你欠的。”

徐辛平却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如果可以选的话,我希望没有你这样的父亲。”说完这句话,他的身子终于重重扑倒在郭翰身边。

徐东海整个人都僵住,徐辛平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插在他心上,他突然抬起头瞪着秋羽裳,两眼血红,似要滴出血来,恨恨地说:“姓秋的,现在你满意了吗?你究竟还要逼死多少人,才会甘心?”

秋羽裳脸色苍白得透明,紧紧咬着嘴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萧天干咳一声,“徐东海,今日之事,也是你咎由自取。”

徐东海却不理会他,仍瞪着秋羽裳,声嘶力竭地说:“江湖这一串腥风血雨,全因你一个人而起,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你。”

“你根本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

“可惜你没有机会了。”秋羽裳冷冷看着他。

徐东海面如死灰,惨笑说:“可惜,可惜,天不助我!”他突然举起仅剩的左手,一掌向自己天灵盖劈了下去。

他的头骨立刻碎裂,脑浆四溅,倒在青云阁的青石砖上。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说得出话,看着这对父子相继血溅青云阁,每个人的心情似乎都很沉重。

仇恨究竟是种什么东西?

秋羽裳忽然觉得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她闭上眼睛,转过身去,她甚至忍不住想呕吐。

她心里充满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悲哀,她突然发现自己面对这些仇人时,竟连恨都恨不起来了。

他们是她的仇人,他们给了她的是仇恨,给自己的却是比仇恨更深、更痛苦的恐惧。

她突然觉得他们比自己更痛苦,更可悲。

她只想从这种死亡的氛围中逃出去,逃得越远越好。

她刚转过身,却听见一个冷冷说:“徐东海死了,但秋家血案真正的罪魁祸首,却还在这里。”

秋羽裳忍不住循声望去,说话的竟是叶惊鸿。

萧天皱了皱眉,“叶公子为何还出此言?”

“雁心月一天不对江湖有个交代,这件事就一天不能善罢甘休。”

秋羽裳转身盯着叶惊鸿,“我早说过,正气山庄的事,不用任何人插手。”

叶惊鸿冷冷一笑,“想当年为了缉拿雁心月,多少江湖好汉惨死在这个奸贼手上,现在你们姓秋的一句不用任何人插手,这些人的血就全都白流了吗?岂不让天下英雄心寒?”

雁心月看了看秋羽裳,眼中掠过一丝淡淡的暖意,说:“谢谢你,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又变得冷漠而犀利,冷冷扫过众人,说:“不错,那些人都是我杀的,谁要跟我算这笔账,就站出来,在下一一奉陪。”

阎廷纲刚才吃了雁心月的亏,不敢再贸然出手,可在这么多江湖好汉面前出丑,以后还有何颜面在江湖上混,此刻见有人出头,立刻附合,“对付这种恶贼,还讲什么江湖道义,大家伙一齐上,教他插翅难飞。”

“说得好,动手罢。”雁心月冷冷说。

十几个人团团将雁心月围住,却没有一个人敢出手。

韦开附在萧天耳边,轻声说:“萧大侠,此时你若不出面阻止他们,今天只怕真的要血溅五步,血流成河了。”

萧天皱了皱眉,沉吟着,扬声说:“各位英雄切勿冲动,今日看在萧某的面上,姑且放过他,至于这些事,迟早也会让他对江湖有个交代,现在,还是请各位先行一步吧。”

那位长髯老者对萧天拱了拱手,说:“既然有萧大侠这句话,今天就给萧大侠个面子,让他再多活几天。”他一抬手,“我们走。”

众人心里其实也明白,若真动起手来,萧天和秋羽裳不出手,他们根本占不到半点便宜。阎廷纲一顿足,恨恨说:“雁心月,来日方长,这笔账慢慢再跟你算。”说完,拂袖而去,其他人也愤愤离去。

叶惊鸿面带冷笑,却没有再说话,他要说的话本已经说完了。

萧天干咳一声,“雁心月,今日在下在天下英雄面前替你担保,你可莫要辜负了我一片苦心。”

雁心月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转身凝视着秋羽裳,目光复杂而深邃,说:“我走了,你保重。”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秋羽裳看着苍凉落寞的身影,眼眶渐渐湿润,似乎想说什么,终于又忍住。她知道她和他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是仇恨把他们的命运联系在一起,除了仇恨,他们之间不应该再有任何情感。

当这种仇恨也不存在的时候,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变得更遥远,更不可企及。

她突然很希望他留下来,留在她身边,这一瞬间,连她也很惊异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然后,她又希望他马上走,走得越远越好,最好永远不要再看见他。

——这个世上可能没有什么比女人的心更矛盾的了。

就在她希望他走的时候,韦开突然说:“雁兄,请留步!”

她的心猛得一跳,雁心月已顿住脚步,转身,回过头来。她忍不住闭上眼睛,开始拼命的后悔,她宁可死也不愿让任何人知道这一刻她心里这些连她自己都觉得可怕、不可思议的想法。

而且她最不希望的就是让韦开知道。

不过,她又错了,她闭上眼睛,却听见韦开说:“前途茫茫,雁兄意欲何住?”

雁心月平静地注视着韦开阳光般温暖的目光,苍凉的眸子似乎暖了暖,说:“我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去的也只有一个地方。”

“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哦?”

“我有个朋友,养了一只很听话的狗,可这只狗突然不见了,主人很难受,你可以帮我把它找回来吗?”

秋羽裳忍不住睁开眼睛,瞪着韦开,她实在想不出韦开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她听不懂,萧天也听不懂,每个人的目光都瞪着韦开。

雁心月也盯着韦开,半晌,竟微微笑了笑,“请转告你的朋友,我一定会把他的狗找回来,不过,不知道这只狗会不会咬人?”

“只要是狗,再听话都难免会咬人的。”

“那你可千万不要把它打死了,像这么听话的狗若是死了,主人可就真的很伤心了。”

“韦公子请放心,我只是喜欢打狗,并不喜欢死狗。”

“多谢,多谢!”

“后会有期。”

“说不定我们很快又会见面了。”

雁心月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回头,萧天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又看看韦开,眼中掠过一丝忧虑和不安。他勉强笑了笑,问:“不知韦公子刚才说的这位朋友是什么人?”

“莫非萧大侠也喜欢养狗?真是妙极,妙极。”

“韦公子真是风趣至极,韦公子的朋友,想必也是位风趣之人。”

“过奖,过奖。”韦开笑着说,“我这位朋友的确很有趣,比起他那条狗,实在有趣多了。”

萧天也笑了,他看看秋羽裳,看着她苍白的脸,却又叹了口气,爱怜地说:“侄女,你还好吧?”

秋羽裳垂下头,“我很好。”

韦开却又笑了,说:“萧大侠,你不是有很多话要问我们吗,不如找个好地方喝一杯。”

一直站在一边的秦不讳突然凑了过来,说:“几位若要喝酒,不如赏脸喝一杯在下的庆功酒如何?”

“在下正有此意。”韦开微笑着说。

萧天也笑了笑,“那就打扰秦堂主了。”

秦不讳大笑,“好说,好说。”

刈鹿帮的大堂一片灯火通明,觥筹交错。

能够将风云帮彻底赶出潼关,实在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

秋羽裳却从来都不喜欢喧闹的人群,于是萧天请秦不讳在僻静的花厅为他们特别设了一桌酒菜。

酒很好,菜也很丰盛,不过,秋羽裳却一点胃口也没有。她微蹙着眉头,一只手托着香腮,连筷子也没有碰一下。

无论谁经历了这么多事,再看过这么多血腥,都难免会没有胃口。

“别想那么多了,还是勉强吃一点吧。”韦开停下筷子,皱着眉。

秋羽裳还是没有动,萧天也放下手中的筷箸,关切地问:“侄女,你究竟有什么心事,可以告诉萧伯伯吗?”

“萧伯伯?……”秋羽裳的心似乎被什么刺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他。

“你终于肯叫我一声萧伯伯了,太好了,太好了。”萧天眼中现出一丝惊喜。

秋羽裳的目光却锐利得像刀锋,盯在他脸上,韦开吃了一惊,握住她的手,她的手也冰冷的可怕。

“羽裳,你怎么了?”他忍不住说,并用力捏住她的手,想暗示她不要乱说话。

秋羽裳却推开他的手,目光仍刀锋般盯在萧天脸上,一字字说:“你若真把我当作侄女,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一件事?”

萧天眼中似已有泪光闪动,心情似乎格外激动,连忙问:“什么事,你问吧?”

秋羽裳还没有开口,韦开却忽然抢先说:“萧大侠,羽裳的意思是想问你有没有觉得今天的事过于蹊跷?”

秋羽裳回头看着韦开,紧紧咬着嘴唇,终于没有说话。

她本来要说的当然不是这句话,韦开当然也知道她真正想说的是什么,可他更知道现在绝对不是说这句话的时候。

有些话,不要说是一句,就是不小心说错一个字,后果可能都不堪设想。

萧天似乎也查觉到什么,却不便追问,沉吟着说:“不错,今天这场决斗,名为刈鹿、风云两帮之争,想不到徐东海竟是借此机会,想致秋侄女于死地,用心实在险恶之极。

“徐东海父子双双惨死青云阁,也算是咎由自取,死不足惜,不过,”韦开叹了口气,“相信萧大侠也已看出,徐东海虽确是当年的凶手之一,此番却是遭人利用,才落得如此下场。”

萧天也叹息一声,“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若非他一错再错,执迷不悟,又怎会被奸人利用。”他顿了顿,突然又说:“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正想问问韦公子。”

“什么事?”

“就是关于雁心月的事,我们都以为他已经死在林笑风的飞刀之下,没想到……”

“我也正想告诉萧大侠,这件事其实只是场误会,林笑风并没有杀雁心月,反而是他救了雁心月的命。”

“真是这么回事?”萧天皱着眉,满脸的疑惑。

“雁心月亲口承认,应该不假。”

“莫非雁心月和风云帮有什么关系,否则,林笑风为什么会无故救下雁心月,难道不怕江湖同道追究,其中可会有什么隐情?”

“对于这一点表面看来确实好像有些值得怀疑,但若是聪明的人都会相信林笑风和雁心月之间绝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何以见得?”

“雁心月声名狼藉,杀人无算,江湖上人人避之唯恐不及,若他们之间真有什么勾当怕被人揭破,雁心月一死岂不正是万事大吉,林笑风又怎会留人话柄跟他扯上关系。”

萧天沉吟着:“韦公子所言也有道理,可是徐东海身为风云帮潼关分舵主,竟也会是秋家血案凶手,林笑风似乎也很难示清白。”

“我到不这么认为。”

“哦?”

韦开却突然换了个话题,说:“萧大侠可还记得今日在青云阁上徐东海对路小安所说的那句话,很明显,他是受路小安所骗,才会故意布下这场生死局。”

“应该是这样。”

“他们这样处心积虑的目的无非就是想假徐东海之手致羽裳于死地,那这样说来真正想杀羽裳的人就是那个指使路小安的人。”

萧天点了点头,“不错。”

“本来我们可以从路小安口中追问究竟是什么人指使他这么做的,可就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候,路小安居然无声无息地被人杀死了。”

萧天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实在死的过于蹊跷,简直令人不可思议。”

韦开微微笑了笑,“萧大侠有没有发现他是怎么死的?”

“应该是中毒致死,可不知他是怎么中毒的?”

“他的确是中毒而死,杀死他的就是这枚毒针。”韦开摊开掌心,掌心里有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

秋羽裳忍不住说:“当时我也发现了,却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萧天不禁动容,“我原以为他早已中毒,刚巧毒发身亡,照此说来,是有人在我们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杀人灭口,是什么人有这么高明的手法?”

韦开苦笑:“更可怕的是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次我们刚有线索,立刻就会被杀人灭口,这个人就像幽灵般如影随行,一直跟在我们左右,只可惜我偏偏找不出来。”

“路小安会不会是自杀?”萧天皱着眉问。

韦开摇了摇头,“若是自杀,就不会等到雁心月带他上青云阁,再说,自杀的人绝不可能用银针刺自己的眉心。”

“那这个幽灵般的凶手究竟是谁呢?”

韦开却笑了笑,“这个人究竟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相信他杀路小安灭口,就是要掩盖一些事实真相。”

萧天叹了口气,黯然说:“可现在线索已经断了,我们该从何追查?”

“不,没有断。不仅没有断,我倒觉得反而更明显了。”韦开目光闪动,欣然说。

“哦?”

“萧大侠知道我为什么来喝秦不讳的庆功酒吗?”韦开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

“为什么?”

“因这我已经知道是什么人指使路小安的了。”韦开眨了眨眼睛,斩钉截铁地说,“换句话说,就是我已经知道一直以来想方设法想致羽裳于死地的究竟是什么人了。”

萧天霍然起身,“你真的知道了?”

韦开微笑,坚定地说:“是,我已经知道了。”

“是谁?”秋羽裳也忍不住问。

“刈鹿帮!”

“刈鹿帮!”秋羽裳的手不由握紧了剑。

萧天额头似已有冷汗沁出,“韦公子,我们现在是刈鹿帮的座上客,这句话说出来实在非同小可,若非让别人听见,恐怕后果不不堪设想。”

韦开却悠悠说:“这里除了我们,又怎会有人听到我说出的话?”

萧天轻轻拭了拭额头上的汗珠,又向四下看了看,风吹木叶,虫鸣阵阵,风中隐隐传来前厅喧闹的人声。

“萧大侠不必过于紧张,我相信天底下还没有人能在我面前偷听。”

“我只是想不出韦公子怎么会认为这件事是刈鹿帮所为?”萧天紧紧皱着眉。

“徐东海和秦不讳的这场决斗,日期是刈鹿帮所定,地点也是刈鹿帮所选,甚至连请萧大侠做公正人,也是刻意安排,目的就是要让我和羽裳走进他们的圈套。至于路小安,当然也是故意落在雁心月手上的。”

“莫非你们来潼关只是为了找我吗?”

“不错。”

“可当时刈鹿帮的人马,包括秦不讳在内,全都在青云阁,若那些火药真的爆炸,岂不是大家同归于尽。”

韦开微然一笑,“但若是牺牲一个秦不讳,能除掉秋羽裳这个心腹大患,这个代价并不算大,再则除了刈鹿帮,还有什么人能出动那么多高手连连追杀我和羽裳?”

萧天面色凝重,沉思不语,心情似乎很沉重,额头隐隐又有冷汗沁出,半晌,才勉强笑了笑,说:“道理是不错,可我们也只是仅凭推测,并没有任何真凭实据。”

“我现在就是来找证据的。”

“找证据?怎么找?”

“萧大侠还记得今天我跟雁心月说的那些很奇怪的话吗?”

“记得,你好像让他帮你找一条狗。”

“没错,我是这么说的。”

“可我觉得韦公子话中有话?”

韦开笑了,“一点也不错,我虽然有不少朋友,却谁也没有养狗,自然也没有丢狗。”

“那你跟他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韦开狡黠地笑了笑,“其实我不是请他帮我找狗,而是请他帮我打狗。”

萧天更听不懂,惘然问:“打狗?打什么狗?”

“如果我没有猜错,今天晚上一定会有很多疯狗来咬人,若不多邀几个人,怎么打得了这么多狗,说不定还要请萧大侠帮忙呢。”

萧天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今晚会在这里对咱们下手?”

“现在已经到了非常时刻,他们用了这么多法子都没有杀死羽裳,而自己的狐狸尾巴却已经被我逮住了,他还敢再等吗?”

萧天盯着韦开,若有所思,点头说:“韦公子果然是聪明绝顶,不过……”他顿了顿,“你若是猜错了呢?”

“不知道萧大侠有没有注意一个人?”

“谁?”

“秦不讳身边那个看起来平平凡凡的少年人。”

“没有太注意。”萧天摇头。

“我不仅很注意他,甚至觉得他很有趣。”

“有趣?”

“一个人在自家地盘都要藏头露尾,见不得人,岂不有趣?”

“你是说他易了容?”

“否则活人的脸怎么会那么难看,让人一看见就浑身不舒服。”

“可就算易容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易容就说明他害怕我们知道他的本来面目,而且我偏偏还看见他偷偷摸摸附在秦不讳耳边说了几句话,这位秦堂主就很热情地邀请我们来喝他的庆功酒。”他笑了笑,“堂堂刈鹿帮天德堂堂主居然对一个无名小卒俯首听命,这个人的身份不是很特别吗?”

萧天盯着韦开,“天下好像没有什么事能逃过韦公子这双神目的。”

韦开大笑:“萧大侠过奖了,在下只是天生怕死得很,凡事自然要格外小心。”

萧天也笑了,“韦公子不仅聪明过人,还当真风趣得很。”

韦开眨着眼睛,悠悠说:“今晚我不仅要打狗,还要把一只老狐狸抓出来。”

“哦?”

韦开转头看着秋羽裳,“你还记得那天在郾城风云帮分舵用飞刀暗算我们的那个人吗?”

“当然记得。”

“我虽然中了他一刀,不过,他也被我的袖中剑所伤。”他手腕一翻,手中已多了一柄精致小巧的短剑,他凝注着剑锋,眼中掠过一丝讥诮,“事隔几日,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恐怕就没有这么舒服了。”

萧天也盯着他手中的短剑,说:“韦公子原来也是用剑的。”

“好说,好说。”

“这柄剑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莫非淬了毒药?”

“那到没有,只是我的手法有点特别。”

“有什么特别?”

“这虽是柄短剑,我用的却是发飞刀的手法,更特别的是我的手法跟别人都稍稍有点不同,它发出去的时候剑锋是旋转着刺进那人的身体,那么锋利的刃口,两边的皮肉早就被绞碎了,再被拉出来,那个人的身上就留下一个大窟窿,虽然要不了他的命,却实在够他受的了。”

“看不出来韦公子也有这么残忍的手段。”

“对付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手段,萧大侠,你说是吗?”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他是谁了?”秋羽裳忍不住问。

韦开神秘地笑了笑,“虽然我还不知道他究竟是谁,不过我却知道他一定就在这里,今天晚上只要他敢现身,我就一定能把他抓出来。”

萧天似信非信地看着韦开,“你怎么知道他一定在这里?”

“我已经闻到他那股狐狸的骚味了。”

秋羽裳还是不放心,又问:“韦开,你真的有把握?”

“你放心,没有把握的话,我从来不说,没有把握的事,我也从来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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