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隔桌相望,举杯示意,各自抿了一口,那位锦服公子浑身书卷气,想是酒兴的缘故,又开口攀谈道:“兄台既有得意之事,何不说来听听,以解寒夜愁闷?”
雷光光见他虽是一身书卷气,但为人十分直爽,心生好感,微微一笑:“在下乃一生意人,说出来可有些俗了。”
“你发财了?”
“发财谈不上,赚到是赚了一点。”
“多少?”话才出口,锦服公子便觉失言,一摆手道:“我喝多了,兄台请勿见怪。”
“哪里哪里。实不相瞒,在下这笔生意刚刚脱手,净赚了十万白银,不多也不少,不多不少。。”雷光光平生第一次赚钱,心头之喜悦实在难以按捺,也巴不得找个人吹嘘一番。
那公子怔了一怔:“十万白银,这可不能算少了。兄台做的什么生意,竟有如此赚头?”
“嘿嘿,惭愧得紧,猪头生意。”
“猪头?”他愣了一下,眨巴眨巴眼睛:“这得要多少猪头?”
这却是诀窍了,雷光光神秘地一笑:“也要不了多少。对了,却不知兄台为何独自长叹?”
“唉──”一语勾起伤心事,这位公子也急于找人倾诉一番,这便实话实说:“我乃南京人,此次奉家父之命进京拜望伯父,顺便拜个早年。久闻长安平康坊乃天下风流渊薮,办完正事之后,我便向伯父辞行,说急于赶回南京,实际上,嘿嘿,让你见笑了。”
雷光光心头早已猜了个**,当下笑道:“你我同是性情中人,闲坐无聊,兄台但请直言不妨。”
两人心意相通,哈哈一笑,各自举杯饮了一口,那公子正待开口,却给雷光光打断:“兄台的经历,在下略有猜测,只不知对与不对。”
那人一怔,疑惑地道:“兄台有比神通,何不直言?”
雷光光略一思索,开口道:“你到平康坊游玩,果然遇上一位才貌双全的女子,二人吟诗作对,相与甚洽,对不对?”
“对对对,此女名叫薛涛,你怎地知道得这样清楚?”
雷光光微微一笑,暗道:长安妓女成千上万,我可真不知是那一位,但若说到薛涛,那可是大名鼎鼎,便道:“想来薛涛小姐当有佳作赠君了,不知能否让在下一听为快?”
锦服公子甚为爽快,当即念道:
乱猿啼处访高唐,
路入烟霞草木香。
小色未能忘宋王,
水声犹似哭襄王。
朝朝夜夜阳台下,
为云为雨楚国亡。
惆怅庙前多少柳,
春来空自门眉长。”
雷光光拍掌称妙:“薛涛小姐诗风大有林下风致,的确醒人耳目。想必兄台定然引以为知己了?”
“正是。”他并不讳言,只是好奇地看着雷光光。
“然而欢乐时光易逝,转眼已过正午,用过午膳之后,薛涛小姐便下了逐客令?”
那公子一怔:“你怎地连这也知道?!”
雷光光高深莫测地一笑:“公子费尽心机也不能使薛小姐回心转意,便只得退而求其次,希望能同小姐再约重聚佳期,然而此期亦不能定,遥遥无期,而公子归期不远,故而空自长叹,引为恨事。”
锦服公子神色震惊地看着他:“这却有些神奇了,怎么回事?”
“公子离开平康坊,但心头大为不甘,有心看看是谁如此有魅力,竟使得公子
前功尽弃,便又折回平康坊,隐身在薛小姐秀楼附近,欲看个究竟……”
那公子脸色微微一讪,但听雷光光继续道:“然而整个下午并无一人登临她的秀楼,直待日薄西山,才见她盛妆而出,登上一顶花轿,出了平康坊,向城北而行,未几便到了长安首富刘氏府上。其时刘府门庭若市,从平康坊前来此处的妓女非止一人,尽皆打扮得妖冶万分,而一干侠少们成群结队,叫嚷欢呼,鱼贯没入刘府之中。公子伫立雪地之中,大失所望,原想薛涛小姐既然作得如此清淡的诗文来,定然秀外慧中,超然不已,不料依然是一介平凡的烟尘女子,依旧贪恋富贵而已。对不对?”
锦服公子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如见鬼魅,三分钦佩之中,到有七分骇异之色。雷光光抿了口酒道:“其实公子错怪薛涛小姐了。”
公子怔得一怔,见他说得蹊跷,便问道:“兄台何出此言?”
“你可知刘府昨晚在做什么?”
他不屑地喝了口酒,没好气地道:“无外乎通宵畅饮,寻欢作乐而已,高明不到什么地方去。”
“话虽如此说,但昨夜之宴确实有些不同寻常。”
锦服公子淡淡地道:“何以见得?”
雷光光当下将玉面侠的为人以及冬日宫的盛况详细介绍了一番,锦服公子直听得满嘴苦味,依旧不屑地道:“左右不过浮丽奢靡那一套,未见得有何高明。”
话虽说得硬,但神色却大为沮丧,雷光光微微一笑,低头抿酒,过得须臾,但听那公子没好气地道:“你如此感兴趣,昨夜何不到冬日宫沉醉?”
雷光光见他话中有话,便道:“在下虽乃一粗卑不堪的生意人,但同玉面侠也还有些交情,只是生性不喜热闹而已。”
“你果真认识玉面侠?”
“做过几桩生意而已。”
锦服公子闻言神色数变,忽而高兴,忽而忧愁,忽而又有些恨恨不已,数次开口欲言,终又忍住,但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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