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立国未久,兼之张广信本来就不耐烦繁文缛节那一套,御下颇为宽纵,而制定朝廷礼仪的大儒宋镰此时也在朝鲜,还未及实行他那一套严格烦琐的制度,因此君臣之间的规矩也并不是非常严格,酒宴上的四人又都是十余年间生死与共的兄弟,刚开始的时候还略有些拘束,几杯酒下肚之后,四人便恍若回到了凤凰岭和汉中那个时代,就连殷雪姬也觉得甚是欢畅,这是自在她入宫以来,难得高兴的一次了,马义和冯国用虽也经常陪他们吃饭,但毕竟是长辈,不如现在这般放的开。
一个多时辰之后,四个人都有了些酒意,张广信道:“平定日本之策,你们要全力以赴,嘿嘿,灭了小日本,看他们还如何兴风作浪。”
林景问道:“先生似乎于那蕞尔小国甚为看重,又似乎有极深的恨意,不知先生还有什么隐衷么?”
张广信道:“那个国家的种族极其凶蛮,与蒙古人一般,皆是野兽之属,天幸其内乱纷争,现在不动手,等他们养成势力,再图中国之时,必与我造成无穷后患,是以故,你们平定彼方,更多的是为中国的子孙后代着想,当真是功在千秋,你等不能有丝毫懈怠。”
两人肃然应命。
毛贵道:“既然先生这样说,我就明白了,将对付蒙古人的法子,转而用来对付日本人,那就没什么大错了。”
张广信大喜道:“毛将军所言极是,将军火烧草原之事,甚是痛快,今天都是老兄弟,说说也无妨,其实我私下里很是赞成将军的举措,对那些野兽,果然是一把火烧了干净,只是在朝堂之上,还得讲究那仁义二字,责你几句,呵呵,将军想必也明白我的意思。”
他在白沟惨变之后,早已经不把蒙古人当作人类,痛恨之情,实已深入骨髓,此时蒙古人已经覆灭,但对他来说,造成的伤害却是永远也难以消除了。毛贵大喜相谢。
林景却忽地坐起身来,亢声道:“学生愚鲁,但还是认为我中国当以仁义为本,朝堂之上和私下里应该并无二致,先生此语,学生不敢苟同。”
张广信呵呵笑道:“你自幼习儒,有这般的想法,也是正常,若只唯唯诺诺于我,我反会认为你虚伪做作。然而,你错了,这里就咱们几个老兄弟,说了无妨,其实在两个国家之间,只有利益之争,并不存在任何的仁义和道德,而这利益之争的极致,就是将其彻底征服,或者索性灭了他,你也没错,在一个国家的治理上,却不能不讲仁义,这一节,你须当牢记了。”
林景面呈惶惑之色,低头沉思。
张广信道:“这次征伐,我授权你们可以对日本无所不用其极,我最担心的就是你的那些陈腐想法,你计谋深沉,果敢勇毅,但若为那些思想束缚住,那么就会误了征战,误了国事,你明白了么?”
林景额头上现出汗来,这可是诏命了,当下跪了下来,大声道:“臣尊旨。”
这顿饭,直到天黑方散。几日之后,两人离开北京,毛贵坐镇辽东,林景继续东去,穿过朝鲜,到了济州岛。
日本的役情开始显露出端倪,但无论是南朝还是北朝,此时都还未引起重视。西南风起,正是日本海盗掳掠大陆和朝鲜的大好季节,各地大名都组织了麾下的武士,小股的十余条船,百十来人,大股的上百条船,千余人马,陆续向大陆和朝鲜开去。
足利义满非常恼怒中国朝廷的蛮横,自从和中国制定了堪合贸易协定之后,他采取了严厉措施,禁止那些大名再组织海盗进犯中国,因此,对于室酊幕府控制的北朝来说,基本是杜绝了前往朝鲜和中国的掳掠行为,因为堪合贸易所带来的利润,远高于抢劫,他当然不愿意做因小失大的蠢事。但南朝那些家伙都是些猪头,不想着好好和中国做生意,仍然干着抢劫的蠢事,我们北朝却那里可以管的了?
中国朝廷不问青红皂白,蛮横地断绝与日本的贸易,使南北两朝均损失惨重,足利义满愤怒之下,下令各地大名重新组织海盗,我买不来,难道还抢不来么?你中国不讲道理,我大日本国就给你们些厉害看看。
首先打响海战的,是驻守在琉球的方国珍,他本来就是海盗出身,以前还与日本海盗长期合作过,当然明白他们的习性,对他们出动行进的航线,时间,甚至战法均是了如指掌,不等西南风起、日本海盗出动,就已经在相应的海岛上布置了好了兵力。
终于,快船上的斥候来报,日本海盗五十余条海盗船,相距此处约莫有五十多里,此处乃是一个无名荒岛,方国珍知道这里是日本海盗为了长途奔袭,必须在此稍做休整补给的必经之地,所以早早在这里做了埋伏。
接到斥候的通报后,方国珍便下令伏兵尽起,迎了上去,这次他只带了十条大船,每船上有水兵百余人。方国珍显出他海盗的狡猾本色,在船上挂起了他当年横行海上时,令人闻风丧胆的黑龙旗。
时间不长,两个船队便互相可以看清楚对方了,只见日本船上挂了一幅海狼旗帜,方国珍便知道了这个船队属于长畸的佐贺家族,佐贺家族乃是长畸的世族,长期担任长畸的大名一职,在南朝中,属于一个中等偏上的家族,但对中国做的坏事却排在前列,因为长畸的地理优势,佐贺家族组织海盗抢掠中国已经形成了传统,论起来竟已经有了近两百年的历史,抢掠所得,也已经成为支撑佐贺家族统治长畸的一个重要手段。
因此,佐贺家族历来对大陆的抢劫极其重视,后来也正经八百地与中国进行了贸易,但始终不肯放弃抢劫这条财路,总之,能买则买,能抢则抢。
其实南朝天皇也知道海盗对两国贸易的伤害,从长远讲,是得不偿失,因此也想废除这个习惯,但却遭到了南朝各地大名的激烈反对,南朝天皇本来就是有名无实,各地大名反对,他也只好作罢。在中国宣布与日本断绝贸易关系之后,南朝也是损失惨重,这次佐贺家族尽谴精锐,带队的乃是佐贺家的长子,叫佐贺一郎,随行的有八百精壮的佐贺家臣武士,还有五十四条船。
佐贺一郎知道中国的情势,甚至和方国珍兄弟几个认识,也知道方国珍投靠了中国,不再干海盗的营生,所以见了青龙旗,心中暗自纳罕,生了警惕之心,难道方桑又重操就业了?或者是他的那个部下,不肯与他一同归顺中国,自己扯旗单干了。
胡思乱想间,那些船队对他们并不加理会,从东面缓缓与日本船队错过,行到了日本船队的后方,停在了那里,不再向前行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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