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相脱脱坐在一间密室里,面前的几上放着一封绝密情报。在他的对面,坐了两个人,沉默地望着他。
右手边是一个须眉皆白的番僧,黢黑干瘦,身躯也是干涸瘦小,一幅病怏怏的模样,在他的身边,卧着一个小牛犊般的藏獒,毛色雪白晶莹,乃是一头在藏区被称作雪狮子的极品雪獒。
这位番僧,乃是元祖册封的国师拔思八的嫡传弟子,现为大元的宫廷侍卫之首,世袭法王,名叫罗桑,别看他不起眼的模样,实际上武功已经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中原无数豪杰曾经折在他的手下,江湖中闻其名,无不悚然胆落,可能在当世之间,惟有武当的张三丰真人可与之匹敌。
他平生收了三个徒弟,二徒弟名叫仁达巴,佛学精湛,犹胜乃师,继承了拔思八一脉的衣钵,仁达巴的徒弟,便是名垂千古的大宗师宗喀巴;大徒弟姓名不详,年龄与罗桑相近,最为祖师拔思八生前推重,后在藏边山中修行,不知所踪。现在在他身边的,只有一个最不成器的三弟子,实际代行宫中侍卫首领之职,就是那日败在郁垒手下的却赞。那却赞在汉地几乎没碰到过对手,到也恪尽职守,是以罗桑整日躲在庙中修行,已经十几年没行走江湖了。此次脱脱相请,足见那封情报实是非同小可。
左边一人,乃是个女子,白发飘飘,面色却娇嫩犹如少女,看不出有多大年岁,赤足白衣,兀自风华绝代。她乃是高丽无影门掌门金惠莲,在大元宫中是个极特殊的人物。
原来顺帝即位之前,一直被贬镝生活在高丽,被金惠莲注意,刻意结交。顺帝虽在难中,却是正宗的天潢贵裔,野心勃勃的金惠莲觉得奇货可居,使出浑身手段,先是将顺帝母子哄的如一家人般亲密无间,接着便暗中刺探元廷动向,终于寻到机会,将顺帝扶上了皇帝宝座。无奈那高丽人地位只与北人一般,甚是低下,顺帝即位六年,无影门仍然没能渗透到元廷官府之中。
终于,金惠莲通过徽政院使秃满迭儿,将最得意的弟子奇氏进献给顺帝,那奇氏精擅媚惑之术,不多时便与顺帝如胶似漆,顺帝在废了皇后之后,便想立奇氏为后,虽遭当时的元相伯颜的激烈反对,最后仍被立为第二皇后,无影门乘机大举渗入宫中,成为宫中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金惠莲也以后师的身份,入居宫中。
其实,无影门在高丽乃是个声名狼藉的教派,行事诡秘,专以阴损手段害人,擅长刺探、暗杀、蛊惑、下毒等勾当,下手阴毒异常,在高丽无人敢惹。脱脱几上的这封情报,便是无影门下所获。
情报的内容乃是关于白莲教动向,经过近半年的刺探,无影门终于摸清了白莲教的总坛所在,白莲教活动的规律及主要首脑也大致弄清。几年间汉人的造反,十个到有**个打着白莲教的旗号,白莲教实是蒙元王朝的心腹大患,无论是伯颜,还是现在的脱脱,无不将其视为主要的敌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无奈那白莲教虽然庞大,组织却是异常严密,元廷费尽心机,使尽手段,仍没能摸到头绪,幸亏这干高丽人能干,半年时间便拿出如此详尽的情报。
脱脱开口道:“两位大师知道那白莲教的为害,下官无须多言,只是如何行动,还请两位大师示下。”语气甚是恭敬。
罗桑摸着身边的雪狮子,悠然道:“既然事情已经清楚,多抽调卫士,直接过去拿人就是,哦,还须多派些军卒,以策万全。具体的细节宫中侍卫自会制定。”
金惠莲道:“虽然如此,此次行动,重要的是将主要贼首一网打尽,特别是那教主韩山童,绝不能使之漏网,否则便会遗祸无穷。”
脱脱道:“如此甚好,两位放手去做便是。”说完从几上拿了两个虎符,递给两人,续道:“此次行动事关我大元的安危,执此虎符,可便宜行事,各处官府、军队俱可调遣,下官便坐等两位大师的好消息了。”对眼前这两个人,实在是无须多嘱咐什么,直接了当地下令,放手给他们就是.两人见他说的郑重,也是肃然应诺。
脱脱又道:“有关正义军,两位可有什么消息?”罗桑道:“小徒却赞在秦岭山中遇伏受伤,那些埋伏之人自称正义军,但是时陇西地界的几个县城也被正义军攻破,由此可以推测,所谓正义军,可能隶属白莲教,因为天下只有白莲教有如此庞大的势力,可以于多处同时举事,而那正义军所宣示的宗旨,也很多与白莲教相近,但在没有确切消息的情况下,不好定论。”
金惠莲道:“罗桑大师所言极是,我无影门多方刺探,现已查明,正义军的出现当在去年年底,似乎是突然崛起,与汉中我三千精锐的覆灭及陕西调往四川的囚徒失踪有关,首领名叫张广信,此人来历极是神秘,即使正义军中之人,也极少知晓,我猜测,可能是白莲教中的八个护法之一。不过还请贤相放心,现已查明,此人前些时间沿长江东去,目的地不是武昌,便是金陵。”
脱脱霍地站起身来,失声道:“我却如何不知这个消息?”金惠莲道:“我也是来贤相这里之前才得到的消息,现在已经传出号令,命我门下详加探察,贤相放心,天下还没有我无影门中探察不出的事情。”脱脱与这个老怪物相处多年,当然知道她的本事,知道这句话绝非虚言,大喜道:“此人危害之烈,仅次于那韩山童,若能将此二人除去,金大师就是我大元当今的无上功臣了,下官定当奏请皇上,不惜官禄,重赏大师和无影门。”金惠莲心下暗喜,这个脱脱可是顶了大半个朝政,皇帝对他几乎是言无不从,有他一句话,无影门便当扬眉吐气,威临天下了,自己半生的心血,也将得到回报了。
当下面上流露恭谨之色,道:“如此,便多谢贤相了。”
三日后的夜间,河北滦城的一个村庄里,白莲教主韩山童正在主持秘密集会,大批蒙元武士和军卒突然来袭,白莲教众拼死抵抗。来敌中一个矮小番僧带了头雪白的巨犬,连毙教中武功最高的青阳使者庄辉、护法万源堂主张陵、白莲教河北分舵舵主李和尚三人,但那番僧也受了伤,无力追赶逃脱的众人.韩山童在教众拼死掩护下,率十数人冲破了武士和军卒的包围,不料却被一大群白衣人的拦截,那些白衣人在一个白衣白发,面如少女之人的指挥下,打出阴毒暗器,将大部分人射倒,只有白莲教红阳使者刘福通,护法报德堂主杜月遵带了韩山童的儿子韩林儿,躲过暗器,破围而出,剩下的,不是被杀,便是被捕。
两日后,韩山童及几个白莲教首脑在大都归天,同时,两拨蒙元武士悄然分赴武昌和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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