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炳炎这两天又喜又忧。
喜的是老所长退居二线、到县局养老去了，他荣升代理所长。虽然代理两字有点堵心，但终归跨上了这一步，只要在代理期内做出点成绩，去掉这两个字是迟早的事，到那时可就是副科级干部、实打实的领导了。
忧的是业绩难做。
青子山这个地方虽小，民风也算纯朴，但毕竟离政治中心远，与大鱼县毗邻，流窜犯多，所以大案虽没有，小案却不断。这些个贼娃子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八点钟犯的案八点半就能出县境，滑不溜手的，很难缠。
偏偏所里人心还不齐，有人等着看笑话。除了小张和小蒋两个年轻人，其他的都使不怎么动。两天下来，阳奉阴违的事情见了不少，案子一个也没破，他高兴的心情也被冲淡了不少。
正生着闷气，杨星的电话打了过来。
“姜哥，忙着呢？”
“是杨星老弟啊，不忙不忙！”杨星这人不错，又是他的福星，姜炳火再忙也不能说忙。
“听说姜哥荣升了啊！怎么不告诉老弟一声？”
“哎呀，瞧我这忘性！还不是托老弟的福，不然也轮不到我啊！”姜炳炎这才想起没告诉杨星，都是这些烦心事整的。
“怎么会？以姜哥的能力，那是迟早的事。什么时候一起庆祝一下？”
“唉，有什么好高兴的。还不就那么回事？”说到这里，姜炳炎的心情就有些低落。
杨星自然听出来了，也知道为什么，于是话锋一转，直奔主题。
“姜哥，我今天出来爬大鱼山，发现一条线索，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
“什么线索？”姜炳炎一听来了兴趣。杨星可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他说有线索，那就是真有线索。
“刚才有个人骑着辆摩托往这边走，我看着有些眼熟，像是街上肖六福的车。早两天不是传他的车丢了吗？所以就告诉你一声。也不知道这线索有用没用？”
“有用！太有用了！”姜炳炎一下子就激动了，“那你拦着他没？”
“没，隔着挺远的，他一眨眼就过去了。再说车上有两个人。”杨星本来就是在编，又到哪里去拦？
“噢。”姜炳炎好失望。
“不过后来我上了大鱼山，发现他们就停在不远处一个林场里，现在还没走。你要是现在来，我还能给你指路。”
“什么？那太好了，我就来！”
姜炳炎把电话一挂，风风火火地就要叫人。
“老肖，老刘，小张，出警！”
“肖所长接到白寡妇报警，说钥匙丢了，帮她撬门去了。”老刘阴阳怪气地说。
这个肖钢！整天忙些破事！撬个门用得着副所长亲自出马吗？
姜炳炎胸口一堵，不过也不能当着干警埋怨班子成员。
“那算了，我带队。老刘和小张，跟我走！”
老刘还是没走，嘻皮笑脸地说：“所长，上个月的出警补助还没报呢！要不你先签个字？”
“这事回来再说不行吗？”姜炳炎有些火大。偏偏老刘资历老，说的又是“正事”，还骂他不得。
“所长，你这话说了五回了。这两天跑进跑出的，就没落实过。”老刘连敬语都没一个。要退休的人了，表现再差也没关系，反正青子山又远又穷，谁也不愿来，总不能把他贬到大鱼县去吧？
姜炳炎铁青着脸回答：“所里暂时没费用了，下个月报吧，就两天了。”
“没费用那还三番五次地出警？连根小偷毛都没抓着。”老刘不阴不阳地说。
姜炳炎实在头疼不已。
“好了，老刘留守！小张，小蒋，出警！”
一定要破几个案子，打出点威信来！姜炳炎坐在车上，暗暗咬牙。
杨星，这回的开门红就靠你了！
车离大鱼山脚还有两三里的时候，姜炳炎拔通了杨星的电话：“我快到了，你在哪儿呢？”
“我在山顶，我看到你的车了。你别往这边走了，前面路口右转，往大鱼乡走一段再拐条小路，我会提示你！”杨星在望河亭上大声说。风稍微有些大。
“这么远你也知道是我的车？”姜炳炎吃了一惊。
“不是说了吗？山里人视力好！”杨星大声回答。
也是。姜炳炎敲了敲脑袋：“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
又对小张说：“前面右拐。”
杨星看着姜炳炎的警车像只白色的甲壳虫一样转过路口，“爬”向大鱼乡方向，一种运筹帷幄的感觉从胸口油然升起。
啧，指挥派出所长破案，这样的银行柜员，我也是头一个了吧？
心里就美得不行。
又过了一会儿，眼看着“甲壳虫”快“爬”到去林场的路口了，他又拔通电话。
“前面路口往左转，直接开进去，拐过四个弯有块空地可以停车，不用担心掉不了头！”
姜炳炎依言，叫小张把车开进小路。
“所长，这路挺窄。”小张说。
“别担心，照直开。”姜炳炎对杨星有信心。
“甲壳虫”又往前“爬”去，拐过四个弯，果然见到一片空地，空地上歪歪扭扭停着一排摩托，估计就是赃车了！
姜炳炎大喜。
“好，就停在那里，屋子里的人想逃，别让他们跑了！”杨星大叫。
姜炳炎忙招呼干警下车，往屋里子冲去。小毛被吓得不知所措，姜炳炎一个箭步冲上去，当场扭住了他。“全哥”溜得快，跳窗逃跑了。
小蒋和小张追了出去，不料屋后地形复杂、荆棘丛生，根本不好走，“全哥”衣服厚实，不惧荆棘，连跑带跳地几下就冲过去了，看来早有准备。小张跟着冲，结果没走几步就被挂住了，双腿被挂得鲜血淋漓。小蒋赶紧拉着他回到屋里。
“人呢？”见小蒋和小张空着手回来，姜炳炎很惊讶。
“跑了！那贼真狡猾！”小蒋有些丧气。
“你没事吧？”姜炳炎这才发现小张裤子被挂烂了，还受了伤。
“没事，我们绕路追！”小张满不在乎。
“好！年轻人，就要这精神！”姜炳炎赞了一句，这时电话又响了。
“姜哥，那贼跑得不远，你们从右边小路绕过去，可以抄在他前面。”杨星的声音传来。
“小蒋，你押着他！小张，跟我来！”姜炳炎再次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