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对方那么错愕的目光时,她特别想昂首挺腰,扬眉吐气般大声地说一句:“包子也是有尊严的!”
之前喜欢他花痴他追他的时间暂且不提,早川加奈子坚定相信现在站在迹部景吾面前的这个,仍旧是之前数年在神奈川长大随即来到东京,只是脑袋里多了一段虽然突兀但非常熟悉的记忆的那个自己。
所以这并不代表,她会因为那些记忆的浮现,就轻易忘掉这个家伙在之前试探时所呈现的糟糕的态度,比如会让人觉得是嫌弃的冷漠,疏远,还有视若无睹。
对,没错,她是连累他找了这么久的罪魁祸首,不过那又怎样?那并不代表之前那个阶段的她在任人揉捏以后就该默默承受,而不是站在这个骄傲无比的家伙面前,比他更加骄傲地说——
“不管是这个我,还是另一个‘我’,所有经历的事情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不管很遗憾哟,另外那个‘我’的感情似乎有些传送失误了,即使记得那么清楚,可在我心里,更加清晰的——是你之前对我的态度和反应,呐,你也没忘吧,迹部同学?”
“……”
她分明看见后者紧绷的下颚线条,却分毫不让地迎上他的目光。即使比他矮了一截,气势也半点没有弱下来。两个人就像在进行一场到了紧要关头的博弈,谁都不愿先服输——尽管其中一方的眼神中明显掺杂许多别的意味。
他大抵一点都没想到,就算找回了她,回来的,却也不是他想要的那个“她”。
——那个人的目光这样分明地告诉她。
而在体会到这点的以后,早川加奈子的心里也涌上一阵陌生的、不该属于她的微妙悸动。很显然,那段突如其来的记忆所带来的后果并不像她说得那么果决。
尽管她绝对不会告诉他,只要他的情绪出现一丁点不对,她的感觉就像刚缝好的一个大伤口被人逗弄般扯了扯线头,不轻不重,但却无法忽视那种疼。
……
回家的路上回忆着之前的事情,感觉十分地奇异。仿佛买了一个榴莲,吃到一半发现剩下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西瓜。
早川加奈子有背号码的习惯,甚至还清晰记得四方有纪的电话号码。迹部家的司机送她回家时,她便试着在车上拨打了对方的号码,意料中地没有接通。巧克力跑了一天有些累了,蜷在她的手边懒洋洋地打盹。她顺手摸了摸对方的头,小家伙小小地“嗷”了一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重新趴下。
离开迹部家之前,那个人并没出门送她。记忆中曾出现多次的管家大叔尽管颇为吃惊,却仍旧保持着良好的礼仪送她上车。
最为诧异的应该是那群之前被她戏弄过多次的保镖们,她甚至怀疑他们看见自己现在这幅模样时,说不定还会躲在角落里偷偷打赌,赌她到底是装的还是装的还是装的。毕竟之前那个“她”出入那个人的卧室如入无人之境的事情,实在令人印象深刻到无法轻易忘怀。
轿车在巷子口停下,礼貌地同司机道谢后,她抱着巧克力一个人下了车。
这里距离家还有十几米左右,一路都是民居,路灯光线明亮,左右都没有能藏人的地方。即使遇到危险,大喊一声也绝对会有热心的邻居出来帮忙,十分安全。
现在是晚上九点左右,大多数人都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家里,享受热腾腾的饭菜,跟家人相聚。巧克力蜷在她怀中似乎已经睡着,偶尔发出一声嫩嫩的“汪”,不知是太无聊还是给她鼓劲。
她踏着明亮的光线大步往家赶,距离家门只差几步时,那扇门却忽然在她面前打开,露出妈妈温柔的笑脸:“还以为是幻听呢,原来真的是加奈子呀。怎么样,在同学家玩得还好么?真是,就算带着巧克力从宠物医院回来的路上遇到同学生日,也该亲自给妈妈打个电话呀,你爸爸很担心你呢。巧克力已经睡着了么?嘛,给我吧,吃过晚饭了么?快进去吧。”
尽管口中有些嗔怪,面上却温温柔柔地,一点都没有责备她的意思,反而关心她是不是抱累了,伸出手接过她怀中睡得沉沉的小家伙。
早川加奈子觉得心里面暖洋洋地,她也十分直接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一边换鞋一边解释:“对呀,嘛,之前没有想到会那么巧嘛,我本来想先把巧克力送回家的。我也想自己打电话呀,妈妈不知道这个小不点有多闹腾,只要我一松手,它就满屋子乱跑,把女生们吓得够呛,所以我只好拜托同学帮我拨啦。”
母上果然很轻易地相信了她的话:“是这样么?嘛,巧克力一定是玩累了,所以今天才这么早就睡了。你也累了吧,快上去洗个澡,早点休息吧,今天就由我来照顾它吧。”
“是,我会的~”
她跟正在客厅看电视,今天回来得意外地早的父上打过招呼,才往楼上走。回了房从衣柜翻出睡衣和换洗衣物,转身进了浴室。
热气腾腾的热水浇在身上的感觉,仿佛全身的疲惫都被洗掉了似的。她站在莲蓬底下惬意地舒了口气,目光不经意落在浴室的某个角落,身体不觉一僵,停顿几秒才将那团皱巴巴的东西捡了起来。
那是之前她从房间里找到,拿给那个人看,结果却被嫌弃的他睡着的照片。因为情绪太过激荡,揉成一团后就不知放到了哪里,原来是扔到了这里。
她将那张照片重新展开,画面里的光线很暗,显而易见是偷拍,只有不知哪里来的一抹光线隐约将那人的侧脸勾出一个较平日柔和许多的轮廓。平时他的眉毛在面对她时总是微微皱起,平时他的嘴唇在看见她时总是抿得很紧在生气,或者似笑非笑,只有这时是安静地,松懈地,她没见过的迹部景吾。
偷拍这张照片时她破天荒没被这个一贯敏感的家伙发现,只是拍完后准备逃跑时才被抓毛。
那时候她怕对方看见自己背后的相机,在他目光灼灼十分生气地准备开灯时,不止随手一扔将相机塞到他床下的地毯上,还一个饿虎扑食朝他身上猛扑过去——
后者立刻以为她“夜袭”的理由是跟以前一样想占便宜,连番反抗下自然也没注意相机的事情。早川加奈子被他赶出门去,提心吊胆了一晚上,第二天趁他不在才敢偷偷潜入房里摸回相机,之后才有了这张照片。
关于这段回忆,曾经的“她”记得很清楚,可迹部景吾却不一定知道这件事。所以当她亮出照片时,对方才会觉得她是在恶搞,或者随便从网上下载了一张照片p成他,然后来装模作样。
……这样一想,其实可以理解的,对吧。
毕竟谁能接受一个大活人当着自己的面活生生地消失不见,几个月后出现,却又一副什么事情都忘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活似另一个人的模样。
所以……该注意的并不是他到底喜不喜欢她。
热水洗得久了就有点冷了,她无意识地偏了偏头,有水流顺着发际渗入眼角和耳朵里。早川加奈子闭了闭眼睛,半响,忽然打了个寒噤。
*
时间过得特别特别特别快,一眨眼就到了将近期末的时候,虽然她转学过来的时间本来就比较晚。
现在回忆起来那个人肯定当时有介入,否则不止她转学,她父母的工作调动也不会那么突然。以前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后来才想,也许是被时间磨光了耐心,没办法判断她到底是不是,所以干脆近距离慢慢观察。
只可惜之前一无所知的她给某人美好的期望连发了好几个大耳刮子。
早川加奈子越回忆越觉得自己其实是一面在被对方折腾,一边在无意识地虐他。
虐迹部大爷……这种事情真是光想一想就一路爽到脚趾头╮( ̄▽ ̄”)╭
那天从他家离开后,骄傲自尊巴拉巴拉各种被挑衅的大爷就更少在她面前出没了,据她猜测,对方应该是在休整加调整心情。毕竟她那天说的话直白剖析开来就是:反正我现在不喜欢你了,你喜不喜欢我我都不喜欢你,你就瞎折腾吧。
大爷说不定酝酿了好久好久好久,等她想起来等了好久好久好久,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要【哔】了——迎头就被她打了一闷棍。
……艾玛这么一想连脚趾甲盖都爽起来了= ̄ ̄=
似乎是她表情太夸张,引起了身旁妹子的注意,沢村佐智子拍拍她的肩膀,表情奇异地问:“呐加奈子,你怎么了?”
她连忙解释,视线乱扫随口找了个理由,“啊啊我没事……那棵树好漂亮啊一时看呆了——”
话说到一半像被掐断般戛然而止,眼神愣愣地盯住前方那棵树无法移开目光,好友不明真相,目光随之望去:“也没有多特别呀……诶,树下有个人诶?加奈子认识他么,诶,你怎么又不说话?”
被问及的人几乎说不出,好半天才磕磕巴巴地回答,“对、对啊,也没什么特别的……”
尽管如此,她的眼睛就像黏在对方身上一样,根本没办法去看其他地方。因为站在树下那个人,他是——
许久不见的四方有纪啊。
作者有话要说:嗷……
tat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