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 婚事(1 / 1)

没有刻意接近?言下之意岂非就是说,是人家卿王主动来接近她的?这种话她居然都敢说,居然都说得出口!

沈妙清竭力维持着自己的仪态,只是面色已然泛青,看着子初尚且镇定自若的模样马上红了眼!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掩在衣袖里绣着梅花弄蝶的帕子被她缴作一团,然后一边努力让自己的心态平复。

别说是她,身侧的阿语险些把脸都气歪了,易长卿是什么人,就说她家公主从小就与他相识并且倾心,对方什么样的品性她们还会不知?那样一个对旁人疏淡谦和之人,又怎么可能是这医女口中说的那般会屈尊去亲近区区女官!

“医女!”阿语忍不住尖声喝开,连敬语都不用了:“我们殿下若是平日对你有什么照拂,也不过是敬你是医者,更是因如此,你也不能因此就忽视了彼此的身份,公主仁慈,今日也就罢了,往后这种话断不能再说,如若是被有心人听见,岂不是陷殿下的名声于不顾!”

阿语这番说辞许是摸到了沈妙清的心,让她面容缓和了一些。

子初微微扯唇一笑,嘴角的弧度颇为讽刺,不过极淡,叫人不易察觉:“下官自然不会在旁人面前长短是非,只是公主这般提起,下官这才不免做一番解释,公主如若是不信,硬认为是下官招惹了什么苟且之事,那下官也无计可施了。”以为这种无聊的话她愿意提?谁开的话匣子,自然还得由谁自个儿来收。

阿语被她大胆的言辞震地目瞪口呆!她只是气不过子初的态度及言辞,并且委婉地提醒而不直白地说出那几个字,谁料她竟毫不避讳地说出了“苟且之事”如此言语,哪个闺阁女子会如此赤裸不要颜面?

贵族王孙与普通平民苟且?尤其是对于沈妙清这个皇室出生的公主来说,简直尤其刺耳,何况易长卿于她极其特殊,刚才好不容易放柔的绝丽面容这下又因子初的话难看起来。

“阿语只是好心提醒你,你若是识趣,今后就应该知道怎样去做。”她柔柔的声音发冷:“你从前是什么身份本宫也不管,但是入宫做了女官,你难道不知一切都需谨慎言行,省得出去闹了笑话,丢的可是你自己的脸面。”

这话明显就是在贬低子初的身份,明里暗里告诫她,即便是殿下真的看上了她,她也不过是个女官,身份低下不说,还连个做妾的资格都没有。

子初听着她的话,忍不住笑了,她虽身在这个朝代,可是思想毕竟是不同,别说她根本就没想过给易长卿做什么妾,就算是能和他一起,高低贵贱这种虚无的东西,在她眼中亦就好比云雾一样轻,又怎么能上得了她的心?

知道和着两人说了也是白说,子初就随意敷衍了几句,再也不想跟这个藩国公主多费唇舌,就借口还要去巡诊离开了。

殿上静悄悄的,子初走了好一会儿,沈妙清一双冷澈的眸子还望着殿门口处。

“公主,你瞧这人好生傲慢无礼!也不知是殿下许了什么好处蒙混在宫内当差的,实在不成体统!”阿语不满道。

沈妙清收回目光,葱段似的手指松开,那帕子上的褶皱宛如陶瓷上的裂缝,她红润丰盈的唇紧紧抿了抿:“那也是她有这个本事。”

阿语蹙着双眉极为不乐意:“投机倒把的算什么能耐,”继而她又想到了什么:“还不是因为生的一副好颜色。”

话音刚落下,就见沈妙清的眉心一紧。

阿语急忙又道:“公主您也知道,天下哪个男人不喜欢好颜色,正常男子瞧着这般貌美之人,会动心也不足为怪,且卿王殿下年轻气盛血性方刚,若是一直不近女色那才是奇,就是于这小门小户之女对了眼,也只是暂起玩心,不过多少时日也就腻了,公主与殿下曾从小一起长大,这样的情分又岂是旁人赶得上的,待他看清了自己的心意,到最后殿下还不是公主你一个人的。”

她这番话说得真真切切,沈妙清听罢也就略略想了个通透,渐渐消了气,眉眼缓缓舒展开些。

阿语见状,心头一松。

想到了琼仙楼那晚发生的事情,沈妙清忽然觉得不安,阿语说的固然没错,易长卿还年轻,可是隐约中她又感到事实也许并不如她们所想,他或许只是一时兴起,可是,真的是这样么?

“阿语,伺候本宫更衣。”她想罢,水光般的眼瞳望向了阿语。

“公主是想要去何处逛逛?”

沈妙清思索了一番,继而缓声道:“去华栖宫罢,本宫来了也有一些日头,是该去拜见皇后娘娘了。”

阿语面上浮现一丝喜色,立即堆笑轻快道:“是,奴婢这就去将那件妆花绒帔取来。”

……

皇后素爱山茶,华栖宫四处开满了争相斗艳的山茶花,红粉相间绽尽各处。

殿中不时笑语低吟,大约聊了半个时辰,一道丽影从屋内徐徐而出。

“也不知皇后娘娘何时会给个准信,只要事成了,咱们便可以早些回藩国去了。”等到华栖宫在眼前慢慢隐没,扶着沈妙清走得极慢的阿语这才忍不住开口,俏丽的双眸中有一丝焦虑和疑惑。

“再等等,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语毕,沈妙清眼眸中划过一丝亮彩,多了一抹希冀。

重纪阁内,承显帝与端贤皇后正在商议着什么。

“……王弟今年也二十又一了,长兄如父,若由陛下来做主,依臣妾来看这也是一段佳话了,陛下以为如何?”端贤皇后面容柔和,越说越是觉得此事可行。

承显帝哈哈一笑:“王弟也是好福气,皇后不说,朕还差点忘了,此事母后当年也提过,王弟们当时少不更事,母后就当是开个玩笑揭过了,没想到长莲至今犹记得。”

皇后赞同,笑说:“既是母后说过,那便更无不妥了,陛下明日便可招王弟入宫来,这件事也好早些定下。”

说到这里,承显帝端起了茶碗,将飘浮着的茶叶轻轻吹开,转眼又想到了易长卿那日说过不会娶长莲公主的话,只当他是被晟钲调侃故而随口一说,一时也没有将之放在心上,捧着茶盏小啜一口略侧首:“便这样吧,还有阿钲那头时下如何?”

这是对内侍陆公公说的。

陆胜被问到后,即刻站出一步以袖掩唇,紧接着笑答:“殿下如今那可是收了心,您瞧瞧,好些天都没入宫了。”

承显帝听了十分满意:“刑部尚书也正有求旨赐婚之意,从前朕要是在阿钲眼前提起婚事一说,他便要与朕翻脸,如今不闻不问的,看来他是真心待那位裴小姐了,如此甚好。”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大约是仔细琢磨了一下,随后再接着说:“这件事朕便允了!”

内侍陆公公微笑。

钲王的婚事有了着落,接下来就该是卿王了吧,只是依那位殿下的性子,就是陛下将他召到了御前面谈,他真的会同意吗?陆公公想不出个结果,索性也就不再思考,就是要管,也轮不上他这把老骨头来做主啊。

易长卿自幼失去父母,关系最为亲近的便是其叔叔——右丞相易邦国,皇帝与易长卿自小感情很好,他若是真帮他物色了良配,自然也要把事情告诉右丞相。

第二天易国邦就被召入宫中商议这件事情,在那之前,承显帝将钲王传来私底下说了会儿话,等钲王回去了没多久,就又传了刑部尚书入宫。

沈妙清派人一直在暗中注意着,当听到了一些风吹草动,眼中骤然迸出了亮光。

为她梳妆的阿语欢欣道:“奴婢就知道,陛下与娘娘心里是有公主的,今日陛下召见了右丞相,怕就是要准备公主与殿下的婚事呢。”

“多嘴。”沈妙清嗔怪道,面上确没有意思责备她多话的意思,想来她心里亦是这么想的。

“是是是,奴婢不说了。”阿语掩嘴娇笑,一面帮她戴上了宝蓝色的玛瑙蝶形耳坠,蔚蓝色的莹光在沈妙清洁白的脖颈旁晃荡,越发衬得她的肌肤犹如上好的羊脂玉一般吹弹可破,十分好看。

梳戴完毕,阿语又左右端详了一下她的模样,啧啧称赞了几声,不外乎是夸沈妙清容色绝美,而沈妙清也是听惯了旁人言她美貌,颇为受用地抿唇微笑。

“公主这些日子是该去皇后娘娘那处多走动,与其总是派人去打探情况,还不如您亲自去娘娘跟前来来去去一番,与皇后娘娘处得好了,说不定还能得了她在陛下和殿下面前为公主说些用得上的话。”阿语的声音轻快地似涓涓流淌的小溪,仿佛对方嫁入卿王府指日可待。

沈妙清原本就是个娴静之人,本来就是高高在上的凤凰,平日里除了其父皇母后,别人谄媚奉承她还来不及,还有谁需要她刻意去讨好的?

听阿语这样一说,她脸上顿时有了一丝松动。

端贤皇后只是看在她是陛下表妹的的份上帮她说项,两人感情的确也没有那么亲,谁知道皇后会不会用了百分之百的心思帮村她,现在有了这个机会,趁机与其热络热络,等相互熟悉了获得了皇后的真心,行事起来也更加方便,事实上阿语还未说时,她就已经想到了。

“表嫂现在大约是在院子里赏茶花罢?”定了定心,沈妙清柔柔地笑道。

阿语听了眼角笑纹都快要被挤出来,高兴道:“是呢,时下定也是在闲暇,昨日公主去华栖宫只看那满园的山茶花,都还没来得仔细瞧瞧,今天日头好,正好可以去向娘娘讨教讨教这花儿的种法。”

沈妙清弯着眸子,嘴角的笑容逐渐明晰起来。

“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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