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启十七年,大昭国燕京城,腊月初七。
雪花伴着自北呼啸而来的寒风漫天飞舞,终于一片片落地,堆积出银装素裹的妖娆。皑皑白雪中,青松翠竹挺直而立,对这肆虐的北方丝毫不惧。
“咚!咚!咚!”
更夫敲着梆子,扯着嗓子,“寒潮来临,关灯关门!”
已是亥时,宵禁过后的燕京城里一片寂静,仿佛沉睡的花苞等待黎明时绽放那般等待着腊八节的到来。
此时若是站在城墙上,放眼望去,处处都宁静和谐,唯独靖顺侯府的一处僻静的矮院内却是灯火通明。
一名身着淡青色衣裳的女子跪在冰冷的地上,她面容深邃动人,五官精致,眼角微微上挑,妩媚中带着一股孤傲的仙气,可谓是美艳不可方物,只是那双凤眸此刻盈满了泪水,娇唇紧抿,神情倔强,愣是不让眼泪掉下来。
在她身旁站着一名身材颀长的青年男子,他身袭一件白色锦缎长袄,自带一股儒雅书生气息,然而,此刻他清秀俊逸的脸颊上布满了悲伤与痛苦。
站在二人前方的则是一位雍容的贵妇人,她披着一件黑锦色绸缎大氅,上面绣着百子千孙图,神情冷酷,坐在藤椅上的姿态端庄优雅,而她的身旁则有数名仆人丫鬟,以她为中心,站在她的身后及两侧。
“娘!您定是误会乔娘了!乔娘她生性善良纯真,定不会做出这种阴险歹毒之事!我看此事定有蹊跷!”
青年男子声音略带沙哑,气息微微不稳,语气却是毋庸置疑。
贵妇人冷哼一声,言辞凌厉。
“荒唐!你身为顾家的血脉,如今又是皇上跟前的人,定要微言慎行,如今岂能因为儿女情长而如此是非不分?!”
她伸手指着地上那堆邪物,“证据就在眼前,难不成你觉得娘也是故意陷害乔娘的吗!”
“娘,孩儿并没有这个意思!”一向都尊重爱戴母亲的顾琮生连忙解释,语气不由得放软。
他低首看着跪在地上的美娇娘,心口顿时疼痛不已。
“乔娘,你身为我顾家儿媳,竟然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做出残害我顾家子嗣的事情,甚至还诅咒清柳,实在是阴险歹毒!”
望着跪在地上的沈乔安,贵妇人微微眯眼,冷冷开口。
“今日若不对你略施惩戒,实在是难以平息我的怒火,更是对不起躺在病榻上的清柳母子!”
沈乔安抬眼,她清明澄冽的眸子看不出半点情绪。
“娘,乔娘没有做过那些事,乔娘对清柳姐姐和明哥儿都问心无愧。”
清柳是她的四姐姐,她本是长宁侯府季家的养女,十二岁入府,养在大夫人顾氏的身边。靖顺侯府乃是顾氏的母家,因此她与顾琮生是表兄妹。
十五岁那年,顾琮生上门提亲。既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有顾琮生的甜蜜盟约,她便同他订下了这场婚约。
岂料,在她即将嫁入靖顺侯府时,才得知四姐姐季清柳早已失身给顾琮生,腹中暗结珠胎。尽管她有诸多不情愿,却也因为多年姐妹之情而无可奈何,最终她答应了顾氏,让顾琮生推迟与她的婚期,先迎娶季清柳的决定。
待季清柳生下明哥儿一年后,她才入门,不得已做了平妻。
两女为妻,共侍一夫,一时之间,成了燕京少有的趣闻。
如今她嫁入顾家不过才三个月,靖顺侯府里便接二连三的出了许多事。
先是明哥儿无缘无故的病倒,后是季清柳夜夜梦魇,病痛缠身。府内请了许多大夫,却终究是药石不灵。
就在这时候,靖顺侯夫人杨氏听了下人们的告密,竟然从她的房内搜出了一堆肮脏物件,上面都绑着季清柳和明哥儿的生辰八字,直指她诅咒这母子俩。
她心底再如何清者自清,却也是百口莫辩。
听了她的话,杨氏怒不可遏,气的抓过一个茶杯便朝她摔去,“还敢说问心无愧!”
不偏不倚,恰好砸在沈乔安的额头上,随即“砰”的一声落地,碎成数片。
“嘶……”,沈乔安痛的蹙眉,半晌,一股温热流下来。
她抬起头,眸中带着一股子倔强,“没有做过的事情,我不会承认!”
“呵,我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杨氏当下便吩咐道,“刘嬷嬷,家法伺候!”
“是!”身侧的刘嬷嬷接过棍棒,走到沈乔安身侧,垂眼,“乔少夫人,得罪了。”
顾琮生见状,连忙上前,将沈乔安挡在身后,“谁也不许动乔娘,要打她,就先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