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说话间门外传来一阵人群吵闹声,听得不是很清楚,隐约又听到女子的哭号哀求,高阳叫彩云去外头看看。
不一会,彩云门也不敲,推门而入,喘着大口粗气:“小姐,是……是他们,是夫人,她怎么,他们……”
彩云支支吾吾话也没说清楚,高阳道:“别急,你慢点说!”
“小姐,是夫人命令管家在咱们燕明居门口惩治金珠!”
“金珠不是施茗玉的丫头吗?”
“是,我打探清楚了,方才我去厨房给您端水果,下台阶时不小心摔了一跤,被金珠扶起来,她好心帮我去厨房重新端了份水果,其他丫鬟问她为何突然向我示好,金珠说因为五小姐完了,所以要巴结六小姐,这话好巧不巧被身后的夫人听见,下令将她杖打四十!”
高阳霍地站起身,头上那根金凤簪晃了晃,“仗打四十?那人还有命吗?”冷静一会,又坐下,“也对,金珠竟敢说要巴结我,乔穗这个女人当热不会放过她。”
彩云一向在大事面前没有主张,试探问道:“小姐,那您,该不该救金珠?”
高阳看着彩云的十分担忧却故意不表露的模样,她知道彩云是在施府长大的丫头,和其他丫头都是一块长大的情谊,虽然从前那些势力的丫头常常欺负她,可是彩云到底善良,终究不忍让金珠就此死去,彩云想开口求高阳,可是又怕自家小姐再次和夫人起争执。
就在彩云犹豫不决,心慌缭乱之时,听到高阳无比果断的回答:“救!以后,我身边的人,护着我的人,向着我的人,我都救!”
“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千禅他们在外头吧!”
“回小姐,他们一直守在外头!”彩云搀扶着高阳往外走去。
二人到的时候,金珠的后背和臀部已经打的浑身是血,人已昏迷,不省人事,千禅等人在一旁站着,没有说话,见高阳出来,给高阳行礼。
高阳一声喝道:“住手!”
那个负责仗刑的硬汉将那根又大又粗的棍棒悬在半空,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行刑。
负责这场仗刑的李管家恭恭敬敬对高阳行了个礼,随后说道:“六小姐,金珠丫头敢对六小姐婚礼不敬,所以受到惩罚,夫人罚她正是为了您的体面啊!”
高阳依然被彩云搀扶着,居高临下看着李管家:“李管家,既然事出因为我,我不追究不就没事了吗?”
李管家嘿嘿笑了笑:“六小姐日后就是南雄侯府的当家主母,尊贵无比,当然可以随意支配任何人,不过,金珠到底是施府的人,她的卖身契在施府,六小姐再尊贵,也管不到别人府里的下人吧!”
乔穗突然出现,“放肆,怎么对六小姐说话的!”
高阳大大方方,不失礼仪地称呼了一句:“施夫人!”
乔穗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总感觉这丫头说话气势与过往不一般,“六丫头,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嫡母,还没踏进明候府呢,就迫不及待摆少夫人的谱了,别说一个少夫人,你就是嫁了太子,还得恭敬地称我一声母亲!”
“施夫人说的是,不知道能不能借一下明候府的面子,向施夫人讨一个下人?”高阳仍然叫着“施夫人”。
“你要讨这个金珠?一个卑贱的丫鬟,况且从前还是伺候茗玉的,也值得你去救!哎,到底你是明候家的人,我哪敢不卖这个面子!”
乔穗停顿了一会,悠然扬起手中蒲扇,扇了扇,“李管家,我没记错的话,这丫头签的死契,高阳你想给她赎身也赎不来,若是赠给你,你大婚之日,母亲给你一个犯了事还打成重伤的奴婢,传出去,我这嫡母面子往哪摆!”
乔穗和高阳打哈哈,她要高阳知道,就算她成了明府的少夫人,没有脑子和智慧,照样随时被她乔穗拿捏,等着吧,茗玉的仇我慢慢跟你清算。
千禅看着这对血海深仇的”母女”,高阳缓缓与乔穗对视,二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精准的交汇,乔穗是长者,有一种姜还是老的辣的自信,高阳也不认输,好像有一股子少年老成,锋芒毕露!嗯?我这位少夫人与之前比起来有长进。
“如此,看来我与金珠丫头是没有缘的,原本还想着五姐已经去了,四姐和大哥那都不缺丫头,就想着照顾一下五姐昔日的旧人,看这副样子,也不用我照拂了,她去了阴间,自然有五姐的照拂!”高阳将“阴间”二字咬的十分重。
“你……”乔穗气的半晌说不出话,施茗玉的事情败露后,被府尹大人关进了刑部大牢,按照律法,施茗玉是必死无疑的,乔穗发了疯般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手段,求爷爷拜姥姥的,求了明岱凌和穆折清,因为只能求这二位,瑜王爷,皇子还有穆将军是不可能搭理她的,总算和明岱凌达成协议,乔穗毕竟还是高阳的嫡母,高阳的婚事必须要乔穗来操办,明岱凌一时半会也动不了乔穗,况且施茗玉毁容疯癫足以解气,就答应放过施茗玉。
府尹大人是个刚正不阿的人,坚持要依法处置,乔穗没了法子,跪在明岱凌面前相求,明岱凌当时为了救高阳给了穆折清不少银子,想了想,给府尹大人出了个主意,由南雄府家的势力出面将施茗玉用一个女死囚换出来,府尹虽然正直,为了官运也不想和南雄候府的人对着干,就算真的百姓所知,大可全往明岱凌身上推,府尹也是没有责任的,一番思量下,便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施茗玉命保住了,条件是乔穗给明岱凌五千银,明岱凌绕了一圈把给穆折清的银子赚回来了。
高阳虽然同意了明岱凌放过施茗玉,但不允许施茗玉继续住在施府,要求把施茗玉送到尼姑庵为那些死在她手里的亡魂赎罪。
所以在老百姓眼里,罪不可赦的施茗玉已经被官府处死,高阳刻意提到施茗玉去了阴间,下人们听着不觉怪异,可是乔穗却知道这里面的深意,高阳的意思摆明是提醒她,别忘了施茗玉还没死,一旦被人们知道本该死的罪犯是假死,施茗玉会死得更惨,而自己也会被连累!
乔穗咬牙切齿感叹,高阳这个贱胚子,怎么从前不知道她有这般厉害?真是一朝飞上枝头就嚣张,今日且让你一步,给我等着,我会慢慢给茗玉报仇!
千禅注意着乔穗每一个表情变化,方才还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马上转而微笑道:“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你既然这么想要这个丫头,母亲给你就是了!”
“多谢施夫人!千禅,帮我将她扶到院子里头,请郎中给她疗伤。”高阳吩咐道。
“是,少夫人!”千禅听完吩咐,已经迅速将重伤的金珠打横抱进院子里去。
“母亲就先走了。”乔穗走之前还虚情假意和高阳打了声招呼。
彩玉感叹小姐真厉害,从前是不敢和夫人较劲的。
高阳继续守在闺房,不一会,施绛玉忙完手里头的事,来了燕明居和高阳聊着姐妹之间体己话,彩云是个闲不住的丫头,去了厨房帮忙。
两姐妹说了许多话,高阳猜二姐应该是知道金珠的事,却刻意不提起,高阳小心翼翼的问道:“二姐姐,如果我和施茗玉,最终有一天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如果……我杀了她,你会怪我吗?”高阳说这话时,正好瞥到施绛玉已经隆起的孕肚,这话一定对二姐姐很大的打击,亲眼看着自己姐妹厮杀,宿怨深仇,她该多痛心,两个都是妹妹,手心手背皆是肉。
“你……你们……施茗玉罪有应得,可是她已经受到惩罚,她疯疯癫癫,对你根本构成不了威胁,为什么?”施绛玉带着哭腔,就差没有哭出来。
自从听进去周怋天醒世良言,她仔细分析了乔穗和施茗玉母女,她预感她们之间斗争没有那么快结束,很有可能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当然,施茗玉死的可能更大!
高阳没有在回答施绛玉的问题,只是与二姐姐相拥一起,施绛玉知道,高阳说的是真的,她太了解母亲,就算高阳肯罢休,母亲也决不罢休,就算能劝得高阳停下,母亲那边呢,高阳自保反击难道不应该吗?
施绛玉孕期已经四月,仍有孕吐,这会怀孕反应又发作,身子发慌难受,施绛玉只得回了自己院子休息。高阳又是自己独自坐在床边发呆。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千禅在外边敲门禀报:“少夫人,奴才有急事想禀。”
“何事?”
“施府的两位管家说,柳少夫人那边出事了!”
高阳猛地起身,一把将门打开,问道:“出什么事了,二姐姐怎么了?”
“蔷薇院走水了,说是府里人不够,叫奴才和二十个护卫一块去帮忙!”
高阳焦急万分:“那你快去啊,全部都去,二姐姐一定没事的!”
千禅却说道:“少夫人,这事太蹊跷了,保不齐有诈,是不是乔穗借故支开保护您的人手。”
高阳愣了一下,说道:“不可能,乔穗对我再狠,二姐姐是她的亲生女儿,她不可能对二姐姐下手的!别说了,你快去救二姐姐,快去!”高阳推着千禅赶紧去救施绛玉。
千禅坚定果决:“其他人可以调走,我绝不能离开少夫人半步!”
“哎呀,千禅,大哥哥定是去帮忙了,他轻功不好,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你快去,说不定只有你去了才救得二姐姐,她现在身怀六甲,绝对不能出事!”
“可少夫人也不能出事!”
“我院子里不是还有你公子派来的二十个嬷嬷丫鬟,她们守着还不够?我没事的!”
“恕我不能从命!”千禅执意不走。
高阳急得打了千禅一耳光,已经哭出来:“千禅,对不起,我求你,快去救我姐姐,你不知道,二姐姐对我有重要,你若实在不放心,我和你同去,我在你眼皮底下,他们总不能害我!”
“少夫人是新娘子,怎么能离开闺房,况且蔷薇院着火太危险,好,少夫人我去,我吩咐院子里的人好好保护您!”千禅看高阳已经两眼汪汪,拗不过,只好答应。
千禅作揖离去,看着千禅的背影,高阳默默祈祷“千禅,你武功高强,一定能救二姐姐的。”
高阳却不知,千禅的话真的应验,走水的蔷薇院不是乔穗目的,燕明居走水才是乔穗真正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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