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山深处。
龙龟大半个身体还在大地里没钻出来,只抬头看着纯阳子,目光混沌,仿佛穿越了千年的时光,能穿透人心。
“圣尊,寂灭宗老夫倒是听说过。”纯阳子道,“千年之前,寂灭宗也算是我北境道门大宗,宗主赤松子更是百年内修为达到了七境传说,着实令人佩服。”
龙龟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不过,时间已经过去了千年之久,如今寂灭宗在北境,已经没落,就连山门在哪,世人也都不知。”纯阳子说道。
“到底是时光无情。”龙龟说道,“你们人类的寿命,实在是太短。赤松子那老牛鼻子,看来没能熬得过千年大关,竟也去了吗?”
“北境传闻,赤松子前辈修为突破七境传说,白日开天,飞升仙界。”纯阳子道。
“哼,”龙龟冷笑一声,“云海仙门,纯阳子是吧?本尊问你,你可曾亲眼见过七境传说开天飞升?”
“这个,未曾。”纯阳子如实说道。
“那本尊告诉你,九州世界,七境封天,这世上根本没有仙人,你敢信吗?”龙龟说道,“本尊活了这么久,还从未见过七境之上的仙人。”
“圣尊的意思,是九州传说中的那些仙人,都是假的?”纯阳子皱眉问道。
“你既已心知那是传说,还能是真的不成?”龙龟戏谑道,“本尊已经告诉于你,这个世界七境传说便是封天。何为封天?与天平齐,便是封天。既已与天平齐,如何还能超过些座天的高度?”
“阿弥陀佛。”有人从天外来,口念佛号,“佛说,世界,即非世界,是名世界。圣尊声称七境之上再无天,可九州世界,也无非是一个名。如何有七境封天一说?”
“你这秃子,本尊活了几千年,七境之上是否有八境,难道不比你清楚?”龙龟瞥了那来人一眼,轻蔑道。
悬空寺住持圆通大师一身袈裟,踏空而来,双手合十,闻言不气不恼,只道:“老僧只知佛法无边,恒河沙数。佛祖五千年前在菩提树下开悟,已非七境传说可以比拟,可见七境之上,仍有佛光普照。”
“你这秃子,本尊说不过你,懒得跟你计较!”龙龟说道,“我只问你,佛祖若是超越七境,为何五千年来,再无真佛?道仙之后再无仙,佛祖之后再无佛,你二人不觉得可笑?”
“圣尊如此说,老夫倒是有一疑问。”纯阳子说道,“圣尊既存活千年,可否告知老夫,九州传说中的神兽,诸如龙凰,为何在千年前突然在这世上消失踪迹?《九州异兽志》记载……”
龙龟的眼神忽然变了,避重就轻,不等纯阳子说完,只道:“此乃天机,不可泄露。”
纯阳子还要再问,天外又有人来,赫然是青冥剑宗宗主肖敬,以及火神山掌教周安。
青冥剑宗宗主肖敬甫一赶到祁连山,大吃一惊,隔空喊话,大吼一声,道:“纯阳真人,圆通大师,当心!”
此话一出,与龙龟对峙的两人忽然脸色一变。
祁连山外,观望山中局势的众人也都是一惊。
变故突生。
只见那龙龟突然拔地而起,巨口张开,仿佛吞天,能包容日月星辰,乃至天地万物,将他身前的云海仙门掌教纯阳子并悬空寺住持圆通大师,尽数吞进肚子里,然后庞大的身躯往地下一钻,轰隆之间,竟在转瞬里将自己埋进大地!
山崩地裂。
青冥剑宗宗主肖敬并火神山掌教周安连忙赶到现场,可只见土浪翻滚,群山崩塌,入目所及,哪里还有那负碑龙龟的身影?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晦暗的光。
短短一瞬间,两人已经在心里盘算了所有可能性。
“追?”周安一身火红道袍,问青冥剑宗宗主肖敬。
“不能追。”肖敬说道,“祁连山兽潮爆发,纯阳真人和圆通大师被那蛮荒巨兽一口吞掉,如今下落不明,对付兽潮,还需要你我出手。”
“好!”周安点头称是。
“掌门!!”薛醒眼睁睁看着纯阳子被龙龟一口吞进肚子,顿时吓得一身冷汗,大喊出声。
局面一时间诡谲莫测。
被龙龟一吼震碎的乌云重新密布起来,暴雨连天而来,势头不减。
蛮荒巨兽遁入大地,祁连山惊恐臣服的魔兽纷纷起身,没有了那恐怖的威压震慑全场,魔兽开始在狼藉的密林里发狂怒吼,再度奔走起来,组成漆黑的潮水,向山外平推而去。
与此同时,灵魂世界。
真凰虚影散去,识海空间,龙魂被一页书稳稳镇压,收敛爪牙,一动不动。
一道鹅黄襦裙的身影出现在识海当中,身姿绰约,窈窕有致,眉眼如画,赫然正是余幼薇。
“白泽,白泽?”余幼薇温声叫他。
谁?
白泽意识混沌,在识海空间睁眼。
意识汇聚,在识海空间凝聚出一个与白泽等身的意识白泽。
不同于至尊境凝聚的魂我,意识自我,生而有之,不具备魂力,寻常只是以分散在识海里的能量体存在,很难化形。
余幼薇用秘法唤醒白泽,凝聚意识白泽,两人这才得以在识海空间相见。
这就像是一场梦,因为意识自我极不稳定,外界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意识自我陷入警觉状态,从而让人濒临苏醒状态,梦境也会随之迅速崩塌。
做梦的人在梦中,从来不会觉得那是一场梦。
白泽一睁眼,便看见余幼薇,顿时心里欢喜,笑道:“幼微,你怎么来啦?”
“你还敢说?”余幼薇伸出一根玉指,轻轻点了白泽的脑门一下,嗔道,“不是已经警告过你,修为不到至尊境,不要轻易动用龙魂之力吗?要知道,龙魂每一次苏醒,魂力就会在你的识海种下一颗种子。等到种子发芽,长成参天大树,你的意识就会成为龙魂的附属品,乃至它的养分,你也就再也不是白泽了!”
“嘿嘿。”白泽傻笑,伸手抱住少女,在她耳边轻轻说道,“这么担心我?”
“傻瓜。”余幼薇任由他抱着,终究没能狠下心把白泽推开。
“咱们好久没见了。”白泽忽然说,“我也上山好久了。”
“嗯。”余幼薇笑了起来,温声道,“那你想我了吗?”
“想啊,当然想。”白泽笑道,“你给我寄的信,我一直贴身保管着!”
说着,松开少女,就要在怀里找信。
他当然是找不到的。
“奇怪,信呢?”白泽恨不得把衣服脱了找。
“别找了,我知道你一直贴身保管着。”余幼薇握住白泽的手,看着少年深邃的眼眸,眯眼笑,“我也想你。”
白泽看着少女微微泛红的耳垂,有如白玉醉霞。
他看的心驰神往,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住余幼薇好看的耳垂,用指腹轻轻揉了揉。
“咯咯,你做什么?”余幼薇被白泽弄得有些心痒,看向少年的眼眸盛满了温柔的秋水,流淌其中的,是日月星辰,江河湖海,良辰美景。
“你真好看。”白泽说,声音有些干涩。
“是吗?”余幼薇轻笑,好看的唇角轻轻牵动,还要再说,却被眼前那少年一个低头,将它覆住。
少女不自觉地瞪大双眸。
白泽含住余幼薇的唇,用牙齿轻轻咬了咬。
余幼薇下意识启唇。
白泽就那么趁虚而入,登堂入室。
唇舌缠绵悱恻,这回不仅是余幼薇,白泽的耳垂也微微泛红,整个人都有些激动,手足无措,只一个劲吻那怀里收敛了爪牙的小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