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时,火舞划着一叶孤舟靠了过来。她脸上依旧挂着笑,那些毒虫像是遇到了天敌,纷纷四处躲藏,有的甚至不知死活的跳进了水里。
“昨夜月圆,公子遇难未能及时营救,请公子恕罪!”火舞弯腰俯首,等待紫影命令。
紫影倚着织雪,语气轻柔:“无妨。”
火舞从随身的口袋中拿出几瓶药水,“这是曲玲珑让我带来的,可暂时缓解毒性。她说你们中毒多日,还需细细诊脉才可对症下药。”
又拿出了水壶和一些干粮,“船只暂停在湖边,船上的人都相安无事,请放心!”火舞笑着从织雪手中搀扶住紫影,将他安坐在木舟上,仔细照顾他吃药喝水。全然不顾玉瑶和阿七的眼神。
织雪两手空空,只得伸手去抓船桨,在火舞的指引下,几人这才安全回到船上。
“玉瑶!”曲玲珑紧紧抱着玉瑶不肯撒手,“你们真的吓死我了!”
他们四人失踪的这两天里,船只因为无人掌舵也不知偏离了航道多远。幸好曲玲珑师承鬼医的这小半年日日都在苦读医书,而乌宝儿又赠予她那么多名贵的草药,船上的人这才全数被解救过来。
玉瑶微微一笑,笑容里是掩饰不住的苍白无力:“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曲玲珑却是不放心,她一边替玉瑶把脉一边说,“这几日我细细研究了一番,你们中的毒是乌骨蝶的毒。那日我见船夫拿竹竿惊了乌骨蝶,许是那个时候乌骨蝶为了自保而放出的毒。中了这个毒会即刻全身麻痹,产生幻觉,虚弱嗜睡,若是不及时服下解药毒性会积存在体内,长年累月必会伤及五脏六腑。”
“幻觉?”
玉瑶听曲玲珑这么说,回头看了一眼阿七。难怪她总觉得好像看见炎沧了,许是产生了幻觉将他当做了炎沧。
秦风端来几碗汤药分别递给了玉瑶和紫影,说道:“这次真的多亏了阿曲!”
曲玲珑见阿七虚弱的模样倒是有些担心,她给他把了脉,再看看他满是伤疤的左手手心,心疼不已。
为了救玉瑶,为了让自己清醒,他到底在自己的手心划了多少剑?可是看玉瑶那模样,似乎根本就没有觉察到阿七的一片深情。
“下次不要这样了!”曲玲珑的声音透着一股子怒意,她给他上了愈伤的好药,又细心包扎好。
见曲玲珑发怒,阿七喝完解药,疑惑的一问,“为什么船头上的人都中毒了,你却没事?”
“这就得多谢我师父了!你以为你喝的是什么解毒的药啊?那是用我的血做药引子的!又添了黄芩,栀子,连翘,甘草,悉心调制,慢火煎熬,可费了我不少心思!”曲玲珑没好气的说道。
玉瑶看着曲玲珑淡淡的解释道,“阿曲眼睛上的是奇毒,鬼医将她练成了一个药人都没有解开这个毒,不过倒是救了我们。”
“怎么样?本小姐救了你,你是不是该说声谢谢啊?”曲玲珑故意趾高气昂的说道。
阿七又想要借故怼她,却看见曲玲珑用眼神示意自己手上的伤。
跳下湖之前的一切曲玲珑都看在眼里,看来自己真是落了很大把柄在她手里。看着曲玲珑那一副得意的模样,阿七突然想笑,却是忍住了。
“多谢曲儿救命之恩!”
“你你你...不是说好了不许叫我曲儿吗!!”曲玲珑恼羞成怒。
阿七好像很累一般,无意跟曲玲珑掰扯。
“我先去休息一会儿!”这几日他日夜不分的照顾着玉瑶,也是耗尽了精神体力。见玉瑶没事了,他也就放心了,回到房间倒头便睡。
紫影见众人也都各自散去,拉着织雪就往船舱走,“我这几日也是累得很,浑身上下又脏又臭,你来伺候我沐浴。”
织雪抗拒的挣开他,“公子,我不会……”这个登徒浪子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抬头看他的眼,他正一本正经的看着自己,织雪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来伺候公子沐浴吧!”站在一旁的火舞笑着说道,“以前一直都是我伺候的呢!”
织雪听了这话,心头一阵醋意涌起,“是!火舞姑娘一定比我伺候的更加周到!”再抬头看他,他却是已经转身离开,“那就火舞吧!”漫不经心的声音钻进耳朵里,一字一句刺着她的心。
眼见着火舞笑眯眯的随着紫影走进浴室,织雪的心头仿佛堵了一口气。这个船舱实在是太闷了,却不知不觉间走上了船顶的凉亭,看见织雨坐在亭子里,“织雨?”
织雨看见织雪,眼睛一亮,“你怎么来这里了?这里风大,你怎么不回去休息?”说着连忙走过去搀着织雪坐在椅子上。
织雪坐了下来,扯起嘴角算是一个笑:“心里有点闷,想上来吹吹风。”
“怎么回事?要不要紧?我去叫阿曲姑娘给你看看!”织雨说着便要走,却被织雪一把拽住衣袖,“我没事!”
织雨这才缓缓坐了下来,“没事就好!”
当看见织雪听见公子落水的那一刻她毫不犹豫的跳下湖,织雨有一瞬间觉得她的焦急透着一丝情深意切。
“怎么没看见织风和淑儿?”织雪问道。
“他们接了任务,已经出去好几天了。”织雨看着织雪苍白的脸色,很是担心的说,“这几日你们一定吃尽了苦头。”他不习水性,眼见着重要的人一个个坠入湖中,那种锥心之痛,难以名状。自那日起,他便悄悄学习游水,来日方长,总有能用到的一天。
织雪面色坦然道:“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
织雨从袖中掏出几支小巧的信号弹塞到织雪手中,“这个你收着,以后说不定能用上。”刚碰到她的手,却是一阵惊呼,反而握之,“织雪,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休息几天就好了!”织雪微微一笑。
从受公子两掌,然后又是下水补船,然后又是夜探蓝族船只,再到这次冰湖救人,她的身体就一直没有好好休养过。
紫影不知何时站在两人身后,见他们双手握在一起,眼中怒意凝起,却是嘲讽到,“我这是打扰了你们吗?”
织雨惊得赶紧跪下,“公子!”
织雪见他换了一身白色的衣服,白净的脸上没有施妆,看上去倒是十分养眼,只是他那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又是出了什么鬼?火舞也没有跟着,他独自来到此处,是在寻找自己?
“公子!”织雪也跪了下来。一想到火舞为他沐浴更衣,她心里却又是一股酸意翻腾!
紫影慢悠悠走到桌前坐下,“织雨。”
“属下在!”
“本公子平日里待你如何?”
“织雨的命是公子给的,公子待织雨犹如再生父母!”
紫影却是哈哈一笑,“那我这当爹的给你安排一桩婚事怎么样?”
织雨低着头应道,“全凭公子安排!”
紫影翻脸的速度何其之快,他眉间全是压抑不住怒气,“安排个屁!你以为我刚刚没看见你牵她的手吗?你以为你对织雪的心思我不知道吗?”
织雪却是愣住了,他这是要干什么?吃错药了?
见织雨不吭声,紫影有些慌乱,“好好好!我问你!”他用手指勾起织雪的下巴,问道,“你是不是也喜欢他?”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可恶!难怪她对他总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难怪她总是想要逃离他,难怪她拒绝伺候他沐浴,难怪她刚刚回来就跑来和织雨见面,原来早就有了意中人!
“你说啊!”见织雪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没有说话,紫影更是怒意翻涌。
“公子想让我说什么?”织雪淡淡的回答道。“我们只是公子的奴仆,自然是没有个人喜爱,公子说是喜欢那便是喜欢。”
又是这一副心不在焉满不在乎的模样,紫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算了!织雨你若是真心喜欢她,我把她赐给你便是!往后不必如此偷偷摸摸,叫人无故生厌!”
她不过算是一个比较有趣的女人罢了,赏给臣服自己多年的心腹影卫,也算是对付的住织雨数十年来的劳苦功高。一个织雪算什么?
是啊!她算什么?她......算什么呢?算是自己有点喜欢的女子?是吧!有点喜欢,只有一点点而已!
紫影缓缓走下楼梯,仿佛丢了魂。
“多谢公子!”织雨故意高声答道,见紫影走远,连忙将织雪扶了起来。
织雪恍惚间似乎才明白,紫影给她订了门亲事,焦急的想要讨个说法,“织雨,公子他……”
织雨扬起嘴角笑道,“公子就是这个脾气,过几天就好了。”
而后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他认真看了看织雪的眼睛,脸上的笑却是有些挂不住了,“公子说赐婚的事情,你不要在意。我了解他,他是在乎你才会这样的!”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是没有开口,对她微微一笑,转身走下楼梯。
织雪却是当场愣住,在乎她?为什么在乎她?她是不是听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