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嫣几个是第二天天黑才赶到其兄长陈汝彦的出事地点——燕子崖。
一行人先是去的燕子寨,毕竟夜黑风高,而燕子崖地形复杂而危险。不熟悉地形的人迷路是小,不慎坠崖才是大。先去燕子寨歇脚,到天亮再去燕子崖才是明智之举。
燕子寨本身就是悍匪胡万的窝点。从兹宁到桂东这一带土匪横行,官府每年都派人剿匪,可是,由于土匪彪悍,这一带地形又是易守难攻,因此成效不大,连年匪患不断,百姓叫苦不跌。渐渐地老百姓能搬的就都搬了,于是这一带也就愈加地荒芜下来了。
而百里开外的桂东县却土地富饶,物产丰富。只因今年的连续几月的大雨,让处于桂东县城上游的桂河绝了堤,桂东县县城地势低洼,大水来时,桂东县城受灾十分严重。
于是朝廷拨了赈灾的银子,而刚上马上任的巡官陈汝彥便是这次的主运银官,在燕子崖遇到胡万的伏击。
燕子寨的土匪除匪首胡万潜逃,其余悉数被剿灭。如今是搜寻陈汝彥的衙差官兵驻在这里。
远远地看见通往燕子寨的山路上有传动的火光。
陈伯回过头对其余的人说:“应该是欧阳大人,我昨天便给他飞鸽传了信。”
陈伯口中所说的欧阳大人是指欧阳徇,是陈汝彥的同僚兼好友。陈汝彥是正三品巡官,而欧阳徇官阶从三品参臣,担任此次运银的副官。
欧阳徇身材高大魁梧,长相颇为俊朗,给人一种凛然正气之感。虽是炎热季节,旁人早已是薄纱轻衫,怎么凉快便怎么着。而欧阳徇却仍是一身青蓝色描松绘鹤官服,穿戴十分整齐,一丝不苟。一举一动,也十分地合规合矩,得体大方,不由得便让人对他心生好感。
陈汝彥对于欧阳徇来说,一则是自己的上司,一则是自己多年的旧相识好友了。现如今出了这种事,他心里非常地自责,见了陈伯的飞鸽传书,汝彥的胞妹也会来燕子寨,算了算时间,怕天黑路险,便提前打了火把候在进寨的路上。
刚刚光线不亮,欧阳徇未曾看仔细,现在室内光线明亮些,欧阳徇一看到陈汝嫣像陈伯初次见到汝嫣一般征在那儿了。
这两兄妹长得实在是太像了。欧阳徇对陈汝嫣的印象似乎还停留在小时候,那时候汝嫣和汝彥没有这么像。那时候的汝彥好动调皮,经常喜欢到处乱窜,而汝嫣似乎一直身体不见大好,身旁总是有府里的丫鬟乳母陪着,非常安静,经常喜欢静静地看着汝彥打闹。
多年后再见汝彥时,他虽是年纪轻轻,却少了几分顽劣,多了几分儒雅温和之气。而汝嫣,不想他们不但长相上如此相似,气质上似乎也有几分相似。
“欧阳大人,你这有没有备吃的啊,我们今天赶了一天的路,还是早上吃了两个肉包子,可把我给饿死了!”朦月揉着肚子说。
玄霜白了一眼她,暗示她现在说这个不合适宜。
朦月接收到了这个信号,脸上一个大写的“我懂了”,于是,只是揉肚子不再言语。
倒是欧阳徇开始反应过来了,为了自己的失态深表歉意。
“真是惭愧,实在是太像了,即便我与汝彥是相识多年,但方才,我还是觉得汝彥他回来了!”说完,眼底便流露出一阵悲伤。
欧阳徇,汝嫣也还是有映象,那时候,欧阳徇的父亲欧阳洪冰在镇西将军府的封地滇西做陈崇明的从属官。两人虽为上下级,却是好友。两家人会经常聚在一起。小时候,欧阳徇有点胖,憨厚老实,别的孩子调皮捣蛋的时候,欧阳徇常常站在一边傻呵呵地看,别的孩子欺负他也没关系,天生的好脾气。反而是比他小几岁,瘦瘦小小的陈汝彥倒是看不惯他被别的孩子欺负经常替他出头。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欧阳洪冰忽然调离了滇西,从此,汝嫣便再也没见过欧阳徇。倒是陈汝彥在一次偶然的的游学中再次与欧阳徇相逢,二人都觉得对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一细述,果然是故知。
这次押运赈灾官银,开始也是不知搭档的是谁,一见面才知,这世上果然有如此无七不成书的事。
长大后的欧阳徇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禁长相变得英俊潇洒,更是一改以往憨厚淳朴的模样,变得能言善辩,待人接物,恰到好处。
汝嫣起身对欧阳徇抱拳道:“欧阳叔叔与家父是故交,欧阳大人与兄长又是自小相识,对于兄长来说,欧阳大人如友如兄,对于汝嫣来说,欧阳大人也是可以依靠的兄长,接下来的日子还请欧阳兄长多多照顾!”
欧阳徇连忙扶汝嫣坐下,声音有些哽咽,“汝彥遭此大难,生死未卜,而愚兄却全身而退,贤妹此翻话更让愚兄无地自容……“。
“好啦,愚大人,哦,不,欧阳大人,你赶紧给我们安排吃的,睡的,明天一大早去燕子崖找陈公子才是正经的!“玄霜实在是受不了这些礼数人家的酸溜溜了,还是江湖儿女的率性而为更合她胃口。
汝嫣脸上有点挂不住,正欲道歉解释。
朦月又补了一句:“玄霜姐,原来你也饿了啊,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饿了哦!“
汝嫣有点哭笑不得,不过这么多年了,也习惯她们这样了,也就随她们去了。
欧阳徇连连道歉,叫手下的人给众人安排好食宿。
第二天天刚亮,众人便起身去了燕子崖。
燕子崖,因为陡峭的山崖两边呈双翼展开,而中间突出去一块,形似一只展翅的燕子而得名。
汝嫣走到崖边一看,心顿时凉了半截。放眼望去,下面终年积了一层迷雾,而不得见到底有多深,兄长掉下去的时候已经有伤在身,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朦月扶住汝嫣微微颤颤的身体,刚想安慰几句,眼瞧着崖下这般令人心惊胆颤的景象,便也没了言语。玄霜拍了拍汝嫣的肩膀,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汝嫣努力站稳脚回望了她们一眼,表示,“我还好,我能挺住!”
在石头栏有条小路通往燕子崖下方,现在衙役官差正在下方搜寻。汝嫣决定去燕子崖下方。
大约是一个时辰左右的路程,只是道路异常艰险难走。途中歇息时,汝嫣实然问欧阳徇:“欧阳大人,汝嫣有一事不明,彼时大人和兄长押送官银走的应该是石头栏大道,兄长又如何会到这陡峭的燕子崖边上来?“
欧阳徇叹了一口气说道:“当时胡万手底下的匪徒在抢劫银子时起了内讧,抢了银子便各自为营分散逃窜,这才使我们有力量将他们剿灭。而汝彥正是追讨逃窜的匪徒手中的官银追至燕子崖,当时我直到燕子崖时发现汝彥已经将那个逃至崖边的小匪徒制服,不料,躲在暗处的胡万朝汝彥掷去一枚飞标,汝彦受了伤,被汝彥制服的小匪徒趁机……趁机推下崖去,等我所小匪徒剿灭之时,胡万也已经不见踪影了。“
欧阳徇说完这些显得心情异常低落,过了许久才继续说道,:“都怪我,要是我早一点赶到,汝彥就不会遭此毒手了!”
“欧阳兄长,不必自责,或许是兄长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吧!”汝嫣说完这些心情愈加沉重起来。
“胡万那伙鸟人原来是群乌合之众,江湖传言说胡万手底下的燕子寨是这带最彪悍的土匪,纪律严明,堪比军队,看来这江湖传言也不可信啊!”玄霜不禁感叹到。
“是啊,之前也耳闻胡万素来以严明的纪律管理其手下的弟兄,重奖重罚,只是这次一见,感觉跟传闻出入太多”,欧阳徇摇了摇头,紧接着说道,“或许是这一带常年闹匪患,百姓搬离,官商绕道,胡万之流无财可抢,偶遇我们这批大量的官银,便如久饿的豺狼见了肉,也顾不得纪律不纪律,先填饱自己再说!“
“或许吧,欧阳兄长的猜测也不无道理,只是……”,接着汝嫣拿出一张地图摊开来,比划着说,:“从兹宁县到桂东,从这条路取道里阳县,是最快也是最安全的,为何欧阳兄长和兄长会舍弃安全快捷的路而选择一条艰险而又危机重重的路?”
“对啊,为什么啊”,玄霜接着问:“连朦月都知道,取道里阳县既安全又快!”
朦月正在往嘴里塞从寨里带出来的干粮,众人的对话她也是听得懵懵懂懂的,听见玄霜提到她的名字,终于抗议到:“玄霜姐,你的意思是说我傻吗?“
然而,无人回答她。
“当初在兹宁县出发后走了半个时辰,兹宁县县令王大人,命人快马追上了我们说是距里阳二十公里处的道路因连日的大雨而塌方,无法通行,塌方路段较长,三天之内都无法修复。我们怕无法在规定的时间内赶到桂阳,于是才选择铤而走险。“
后来,大家就都默不作声地赶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