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邢自打出事儿之后啊,原本是想要把家产都卖了赔给人家之后一走了之的,但是这道士几个人也不知道是走了还是怎么的,也没个信儿,他就想我等等吧,正好我变卖这些东西还需要点儿时间,于是就在船坞那儿住了下来。
老邢收拾了大概能有三天吧,这东西也收拾的七七八八了,这块地方是承包的,卖不了,但是他把自己的房子什么的都给卖了,这钱都收到了那道士仍然没有出现,于是老邢就想啊,是不是他们走了,还是开车去哪儿了之后出了事儿呢?
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摇了摇头,心说我不能再等了,你们爱咋滴咋滴吧,我这就去把钱都给那几个老伙计的家人汇过去,然后再也不回这个地方了。
他走出船坞,原地转了一圈儿,似乎是想把这地方印到脑子里,刚要抬腿走,船坞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老邢想了一想,走过去拿起电话,“喂?”
“啊,老邢啊!”电话那头的人好像跟老邢很熟稔,“你照片洗好了你咋不过来取呢?”
老刑一愣,随即想起那道士托自己洗的照片自己还没拿回来呢,于是连忙道:“啊啊,我忘了,瞧我这脑子,你给我弄个框裱上,我一会儿就去取。”说完撂了电话。
老邢想了一会儿,寻思我终归是答应了人家,这事儿还是得办,他回不回来是他的事儿,我办不办是我的事儿,咱可不能让人挑理,于是骑上他的破自行车,赶去镇里的照相馆。
他到了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照相馆老板姓张,是个挺豪爽的汉子,他一见老邢,首先给老邢赔了个不是,说自己下午的时候接了个大活,镇上的小学要给学生统一照一寸照,他一直忙活到现在,那照片也没给老邢裱上。
老邢一看这玩意儿我自己回家弄呗,于是点了点头,说没事儿,你把框子给我我自己弄。
老张笑呵呵的,有点儿不好意思,少收了老邢一点儿钱,说给你打个折,这回真是太忙了,下回你来我给你免费弄。
老邢心说下回我就不一定在哪儿了,笑了笑没说话,骑上车又往船坞走。
等他到了船坞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天儿早就黑了,老邢一个人赶到船坞之后,总想起那天他和几个老伙计抬棺材的情形,这后背就发凉,连屋子都没敢进,寻思我在外面儿给它裱上得了,啊外面儿这月亮还挺亮呢。
他其实就是害怕,他一看那船坞黑漆漆的,就像月光下的骷髅头似得,这脚说什么也不想往那儿迈,于是找了个地方,把照片拿出来放到一边,然后先把相框组装了起来。
弄好相框,老邢就把那照片和玻璃贴在一起往相框里一放,然后把后面带支架的盖子盖上,又用小钉子给别住,满意的点了点头,翻了个个,端详了一阵。
“好端端的几个人,非要去下黄河。”老邢叹了口气,“现在弄得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连尸体都没有,唉,光剩了两台车。”
老邢伸出手摸了摸相片,“好端端的七个人,现在全没......”
他说了一半就觉着自己这话怎么这么别扭呢,好像有什么从他的脑海中闪过去了一样,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怎么回事儿呢?”
老邢想了一会儿,猛地瞪大了眼睛,连忙往照片上看去,这一看,顿时浑身发凉,只见那照片纸上,影影绰绰的站着七个人影,道士和他媳妇儿站在中间,那四个男子分别站在两边,本来这照片就只应该出现这六个人,却没想到,在这一行人的最左面,竟然也站了个黑影,也不知道是因为月光的关系还是怎么的,老邢看了半天,无论他如何变化角度,始终看不清他的脸。
经过这么多事儿之后啊,老邢知道自己这一阵子那是喝凉水都塞牙,本能的就想把那照片扔掉,刚扔地上,就听见“哗啦”一声从河边传来,老邢一扭头,惨白的月光下,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正把两只手搭在岸上,使劲儿往上爬。
老邢嗷的一嗓子就想跑,还没等动身呢,那黑影似乎听到老邢叫唤,伸出手叫了声,“救、救命!”
他还想往外跑呢,听这声音就楞了一下,他依稀就觉着这声音挺耳熟啊,试探着问了句,“谁!?”
那黑影一扬手,似乎是没劲儿了,头一下子就低了下去,身子也开始往水里头退。
老邢一看这哪行啊,连忙跑了过去,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只见他面的这个人,竟然就是之前用火箭筒在河底铲土的人,此时他浑身湿漉漉的,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往下一看,两条腿已经没了一条,血肉模糊的别提多吓人了。
老邢一看这人认识,也没多想啊,把他抱在怀里,一把就掐在这人的人中上,同时伸出手给他打了几耳刮子。
那人被老邢扇得一歪,竟然费力的睁开了眼,他一见老邢就像是见了救命稻草一样,一把就抓住老邢的领口,“第!第五个!第五个......重生...封印...龙老道...”
老邢一听你说啥呢,什么聋老道瞎老道的,连忙说你别着急,我现在就帮你止血,说着就去扯那人的身体。
“来...来不及..不及了!”那人就像回光返照似得,面上的表情狰狞可怖,嘴角竟然还诡异的往上弯了起来,看得出他努力想控制表情,但是却徒劳无功,“钥匙...钥匙!缺一把...钥匙...”
老邢一看这人马上就不行了,连忙说你别特妈嘟囔钥匙了,老子先救你一命,然后给你找个锁匠,你要啥钥匙我让他给你配啥!
那人说完话之后,已经不行了,一张脸毫无血色的惨白,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眼珠翻翻着,可是嘴角却诡异地往上咧,看这样子,竟然像是在狞笑?
这笑容笑的老邢浑身冒寒气,一般人死了哪会有这种表情,太邪性了!
他一见这人不动了,大着胆子在那人的鼻下探了探,这心猛的就降了下去。
这人没气儿了!
老邢现在完全懵了,上次救刘三水的时候他还没这么慌,因为那时候刘三水没死,现在这人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自己怀里,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报警,随即摇着头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一会儿雷子来了,我怎么说?”
老邢就算是报了警,那也不能跟雷子说实话,前些天他卖给几人的青铜鸟尊实际上已经是贩卖文物,在那个年头啥都不用说就是个死,而他要是啥都不说,那就更完了,在黄河上做水鬼,几乎都捞上来过奇奇怪怪的玩意儿,可以说这黄河流域的大小水鬼就没有一个是干净的,细查之下指不定能查出什么来,兴许你某天卖的破碗就是价值百万的青花瓷。
老邢此时脑子飞快,他几乎一瞬间就意识到,自己无论跟谁说了这件事,恐怕自己再怎么把自己往外摘,那最轻也得在号子里呆一辈子,到时候那才真叫生不如死。
他想到这儿以后,这脑子非常清醒,几乎只有一秒钟的时间,他便打定主意——“抛尸!”
老邢心道对不住了大兄弟,虽然我也想让你入土为安,但是我不能冒这个险,我不能把我的一辈子都赌在你这儿,那几个老伙计还能编点儿瞎话糊弄过去,你这就不行了。
于是他看了看,发现这人爬上来的地方离船坞非常近,他原本想把这个人直接推下水里的,但是这个地方不行,老邢造船坞的时候在浅滩打了很多木桩子,那时候他心头有雄心壮志,以为自己会有机会扩建,若是在这个位置把这人扔下去,保不齐就挂到哪个木头柱子上,到时候就麻烦了,想要抛尸还得去船坞的另一边,到时候把尸体往水里一扔,滚滚黄河就会将其带走,浪花一滚,再也不见踪影。
“对不住了!”老邢叹了口气,“我不想成为通缉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