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猴子和人头鳌是陈友谅的根本,有三百人头鳌,八百水猴子,他就能纵横江河湖海之上,立于不败之地,不过,这些邪物纵然厉害,却要用自己身上的鲜血来祭祀供养,每一次驱策过后,都要流至少一碗的血,是以陈友谅从不轻易使用人头鳌和水猴子,何况这三百人头鳌,八百水猴子,死一个就少一个,没个地方补去,他的对手,不光是朱元璋,还有张士诚,还有元军,此次与朱元璋大战,只是带来了一半来,也幸亏他带来了一半,否则就要命丧在此。
水猴子冲天而起,各个狰狞丑陋,张牙舞爪朝着林麒扑上,林麒早就料到了陈友谅早晚会将水猴子放出来,眼见水猴子密密麻麻而来,手中量天尺划了个大圈,挡住身躯,脚下一点,身形不停朝着陈友谅生撞了过去。
林麒一撞之力,来势甚猛,有个万钧之力的气势,量天尺散发出来的五色光芒堂皇正气,水猴子不敢轻攫其锋,鬼叫着躲开,陈友谅脸色一变,没想到水中纵横的水猴子竟然拦不住林麒,林麒眼见水猴子避开,气势更足,眼见着就到了陈友谅身前,这时陈友谅侍卫当中,响起咒语声来:“灵官咒,灵官法,灵官使起泰山榨,泰山重的千斤榨,给你上起千斤法,榨你头,榨你腰,轧你血水顺河漂,抬不起头,撑不起腰,七柱明香把你烧,千人抬不起,万人拉不起,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此人捻动咒语甚快,转眼之间,侍卫当中闪出一个道士,手中捏了道黄符,对着林麒喊了一声:“疾!”这法术,有个名堂叫做千金榨,千斤榨是一种治人之法,可制人于死地,有人把千斤榨称为定身法,也有道理。千斤榨使上后,有千斤以上重量,众多人也抬不起来,给人使上后,有千斤的压迫感,使人不能动。
此人隐藏在陈友谅侍卫之中,不显山不露水,关键时刻来了这么一手,林麒措不及防之下,着了道,就觉得泰山压顶般的力道将他猛然定在空中,随后砰然掉落下去,此人使的是茅山术,林麒倒也知道解法,急忙内力暗念咒语:“奉请九牛祖师来造起,阴九牛、阳九牛、快快起,若不起九牛来造起,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林麒暗念咒语再快,也要有个时间,何况从半空中跌落,委实摔了个头晕,这么个功夫,无数水猴子一拥而上,抓挠撕扯,阴童眼见师父跌倒,怪叫一声,不在跟鬼头老祖纠缠,上前抓住一只水猴子撕扯成了两半,冷谦用秘术控制着三千猴儿军,也急忙催动,一拥而上。
此时周颠叫喊着赶了上来,一身道袍,一张阴阳脸,陈友谅瞧的清楚,认出了周颠,知道他是为父报仇来了,再看四周,兵败如山倒,朱元璋水军围聚过来,再不走真就要葬身此地了。
他心思深沉,知道败势已无法挽回,留下来徒增危险,在没有半点益处,冷哼一声跟着张定边朝小舟上退去,冷谦见陈友谅要跑,急忙驱策一部分猴儿军去追,陈友谅手中长鞭连甩了两下,从龙船下面又飞出许多水猴子,飞鱼一般窜出水面,在空中抓住猴儿军落入水中,然后再次跃起……
猴儿军虽然厉害,毕竟不是水猴子这种邪物的对手,何况又是在江面之上,在船上还好,一旦被拉扯下水,身上铠甲沉重,就再也浮不上来,短短片刻,就有五六百猴儿军折损在了江中。
林麒解了身上桎梏,翻身而起,眼见猴儿军折损不少,也是心疼,猴儿军无一不是冷谦千辛万苦寻来,加以训练才有今天规模,如此下去,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要全军覆灭在这了,林麒急忙高声喊道:“冷兄,让猴儿们撤下,我自有办法!”
林麒所谓的办法,就是老李那三百草头神,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林麒也实在不想动用他这些徒弟,现在是白曰,阳盛阴衰,说是草头神,不过是一些有道行的野鬼附身在草人身上罢了,白曰显身,总会有些损伤,可到了现在,林麒也只有草头神可用,也是他防备陈友谅逃走的最后一招。
林麒转动手中玉戒,呼唤老李,人向前纵去,仍是去追陈友谅,身边虎头跟上,两人翩鸿惊起,水猴子舍弃了猴儿军,都朝林麒扑上,就在这时,朱元璋水军围聚上来的一艘小舟中,一块黑布被掀开,三百草头神嗖嗖嗖……箭矢般龙空而起,迎上水猴子,手中棺材钉猛刺。
一场乱战就此展开,草头神白曰出现,实力打了个折扣,但胜在身躯轻盈,水猴子就算是将草头神拉下水中,草轻,浮在水面上,水猴子一时间也是无可奈何,双方竟是拼了个不相上下,但时间一长,草头神就有些坚持不住,草头神的身躯都是用普通麦秆扎就的,时间一长侵在水中,就有些沉重,加上水猴子在水中力大无穷,撕扯之下,散乱开来,虽然附身在草人身上的野鬼无事,可没了草人附身,也就失去了再战之力。
林麒也知道草头神这个毛病,奈何也没个好办法,他所要的无非就是关键时候草头神能帮他挡上一挡,争取些时间出来,也幸亏陈友谅没将所有的水猴子都带出来,否则片刻之间,草头神怕是就失去了战力,眼见草头神拖住了水猴子,林麒一声长啸,脚下凌空朝着陈友谅所在小舟追去。
小舟本来划动甚慢,陈友谅手中长鞭一挥,水面之上暗潮涌动,水下就有山一样的东西托住了陈友谅所在小舟,向着远方箭矢一般急速而去,林麒不甘心就此放过陈友谅,落到一艘小舟上,将小舟上面汉军士兵全都踢进水中,与虎头两个起木浆来,拼命追赶,林麒体内阴阳二气激荡似有无穷的气力,虎头天生的神力,小舟被他两个划动得也如箭矢一样,眼见着就要追上,却见陈友谅忽地转过身来,对着林麒高声喊道:“林家小子,往曰恩怨,都是过往云烟,乱世之中用些手段,那也正常的紧,你若是投奔与我,定然厚禄,何必屈身在朱重八那里……”
林麒杀上龙船,开始陈友谅并未有认出他来,在他的印象中,林麒是早就是死了的人,林麒被沉江之时,不过是十几岁,如今早就变了个模样,直到周颠呼喝着赶来,才想起林麒先前话语,这才恍然,竟然是老相识到了,却万万没有想到,林麒那个小子能成长到如此地步,令他无比惊讶。
陈友谅心目中,不过就是害死了周兴,又不是林麒的亲爹亲妈,能有多大的仇恨这才高声招揽,他却不知,林麒心中已是恨他入骨,跟他不共戴天,也不答话,只是划动小舟急追,陈友谅眼见他面目狰狞,知道他这是铁了心的要杀了自己。便也不在多说,双手拉扯住长鞭,捏住鞭梢,念了几声咒语,忽地在林麒前面,一个人头鳌,显出真身来,但见这人头鳌龟背,人头,如同一座小山也似,长发舞动如梦魇,猛然朝着林麒怒吼:“嗷!”接着身躯一动,一道巨浪升起,铺天盖地朝着林麒落下。
巨浪凶猛,其中还夹杂着无数的水鬼,林麒还从未见过人头鳌翻江倒海的本事,登时惊了一惊,他眼前这人头鳌脑袋是一男子,面目狰狞,脸庞浮肿成一块块的,双眼碧绿,比鬼头老祖千魂幡恶鬼化魔的那魔物还要渗人三分,眼见着人头鳌掀起巨浪,就要吞没了林麒所在的小舟,虎头却忽地怪叫一声,猛然跃起钻进巨浪之中,扑倒人头鳌巨头上面,双手撕扯不停,那人头鳌怒吼连连,一颗硕大的头颅扭动不停,奈何虎头却跟个狗屁膏药一般,沾上了就下不来。
陈友谅惊骇莫名,不知道林麒从那里找来这么个怪物,竟然能将人头鳌当王八一样的给吃了,他如今所剩不多,兵马损失了十之,战船损失更多,已然成了这个模样,想要翻盘绝无可能,舍不得在损失几个人头鳌,他还要留着下次与朱元璋决战,也不留恋,驱策水下人头鳌,飞一般而去。
林麒只看到这些,巨浪已是汹涌扑下,他急忙纵身而起,穿透巨浪看见陈友谅脸上露出惊骇神色,轻声念诵咒语,不在理会那只人头鳌,而是带着其他的人头鳌护着他急速而去,林麒人在空中一顿,身形落下,踩在已翻了个的小舟上面,但见虎头撕扯抓咬之下,一团团的黑气从人头鳌身上脱落,被虎头塞进口中。
林麒在想要去追陈友谅,可这么会的功夫,陈友谅所乘的小舟已然没了影子,林麒沉吟一下,叹息一声,终于还是没有追去,他也知道,水面之下,必然还有不少的人头鳌,自己就算追了上去,也奈何不了陈友谅,时机失去,再想挽回,陈友谅做不到,他林麒同样做不到,唯有等待下次,再决出生死。
林麒踩在小舟上面,极目四望,但见江水滔滔,向东而去,身后朱元璋将士兴奋的大喊之声丝丝缕缕传进耳中,而眼前,虎头仍在撕扯啃咬着那只惊慌失措的人头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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